就连曾经被姜若棠疯狂付诸于速写本上的白映川,他都恨不能撕碎对方。
陆归帆放下了筷子和手机,仰起头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要怎么办啊。
他过去十八年人生里从没有过的冲动、嫉妒、独占欲好像只在姜若棠接近自己的这一年就全都懂了。
要赶紧从这里出去,他很想他。
他决定了,要表白。
就算是被拒绝了,他也有一生的时间去追求。
有的人在实验室里奋战,有的人在画室里揣摩光线,而十八线龙套演员凌凇正在另一部小成本电视剧里演一个出场只有一分钟,连台词都没有小配角。
男主角带资进组,大概是看他一副冷冰冰不和人交流的态度不顺眼,剧本里写的是他一脚踹在凌凇的胸口上,然后威亚吊着凌凇迅速后移,没想到他竟然踹向凌凇的脸!
还好凌凇双臂抬起比较快,不然连鼻梁都可能会踹裂开。
男主角不怎么有诚意地说了句:“啊,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哪怕整个剧组包括导演都看出来这家伙是故意的,也没有人为凌凇说话。
毕竟,资金对于这样的小剧组来说太重要了。
被连着踹了三回,导演担心凌凇真的受伤惹出官司,赶紧让这出戏过去了。
凌凇刚领完了日结工资,走出剧组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将烟熄了,挂着略微凉薄和嘲讽的笑意走向他。
“唉,小凌啊,你看你这是何苦。韩总愿意捧你,什么资源得不到,你却不识抬举,非要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剧组来受苦?”
这人就是策风影业韩总的助理,时不时就会来影视基地看看凌凇过得有多苦,日常劝说他低头,接受现实给韩总当小情人。
一开始凌凇还会怒意上涌,恨不能几拳头砸在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上。
但是几年过去了,凌凇对于对方的冷嘲热讽也已经麻木了,多和对方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生命。
“小凌,从这里回市区可远着呢,你是要回你那个老破小出租屋吗?我送你啊。”
凌凇没有搭理对方,而是转身继续走向公交车站。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听到对方的话,凌凇整个愣住了。
温和儒雅的声音响起:“小凌是吧?我是姜怀远,就是前两天面试过你的导演,你还记得我吗?”
凌凇站在原处,他早就做好了被刷掉的准备,毕竟自己没有经纪公司,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还有策风影业从中作梗,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拿下《醉仙台》的男主角。
此时此刻听到姜怀远导演的声音,让凌凇感到不真实。
“姜导,您好。”
凌凇尽量让自己原本冷硬的声音显得温和谦逊。
“是这样的啊,我想冒昧请你帮个忙。我儿子要参加一个以肖像画为主题的比赛,本来他好朋友要给他当模特的,但对方忽然有事情。我觉得你的五官还挺立体的,你方便来给我儿子当一下模特吗?一个小时给你三百块?”
凌凇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大导演找他,不是为了角色,而是为了儿子的画作,多少有些失望。
但一个小时三百块……只是保持某种姿势不能动的话,比在影视基地当群演赚的钱多了太多,够他生活好几天了。
大概是因为凌凇没有回话,姜怀远那边又说:“我也不懂模特的价格,是不是三百块太少了?那五百?或者你开个价格?毕竟待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很累人。”
凌凇赶紧道:“什么时候呢?”
“嗯……你要是方便的话,就今天下午吧?”
凌凇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姜怀远发来的地址,一个非常高档的小区。
他查了一下线路,上了公交车。
凌凇早就听说过姜怀远是一个在片场很严厉但是对儿子却非常溺爱的父亲。
姜导演的儿子吗?找他去当模特?总觉得很突兀……
凌凇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之前当过自己经纪人的钟姐,这个经纪公司在去年倒闭了,钟姐虽然没有什么资源,但人还不错,于是凌凇向他打听姜怀远的儿子。
[姜导的儿子?好像是学艺术的,据说被姜导从小宠到大,一身少爷脾气,你要是去了可得顺着人家,别我行我素的,把姜导的儿子得罪了,那比得罪姜导还严重!]
凌凇坐在公交里深吸一口气,外面的太阳光有些刺眼,他捏了捏眼角。
手臂上被带资进组男主角踢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微微呼出一口气。
[哦,还有,我记得听谁说过,姜导的儿子疯狂迷恋白映川,喜欢到为白映川的各种活动一掷千金!请各种站哥站姐拍白映川的一切,还传说他斥巨资给白映川刷票等等……甚至调用自己的关系让白映川转学到他的学校、他的班级,你说颠不颠?]
凌凇深吸一口气,这让他想到了韩铭的各种冒犯和压迫感。
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人?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但你还是小心保护好你自己。]
凌凇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厌恶,但是在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做这些事情之前,他不该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做出负面评价。
而且已经答应了姜导,如果爽约的话,又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凌凇,你到底怕什么啊。”凌凇自嘲地一笑。
转了好几趟车,他终于在姜家的小区附近下了车。
来到姜家,开门的是娟姐,整栋复式建筑宽敞明亮,让人羡慕。
娟姐笑着跟他寒暄,为他拿出拖鞋来。
让凌凇有些失望的是姜怀远夫妻并不在家,他本来还想和姜导交流一下角色,但看来今天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修长紧硕,穿着运动衣,长得也相当帅气精神的男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见到凌凇的时候,还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是姜导演的儿子吗?传说中对白映川爱得要死要活的小少爷?
凌凇是知道白映川的身形的,如果这小子对白映川来硬的,白映川恐怕会落于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清亮的声音。
“长烽,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份炸鸡呗?”
凌凇寻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看到二楼一个笑容灿烂的男生趴在那里,眼睛弯弯的,穿着一件深色的围裙,上面沾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凌凇顿时明白,这才是姜导演说的画画的儿子。
“啊?又吃炸鸡?你不怕上火啊,长痘了你可别来找我哭唧唧!”
“不会。我自己吃下去的,长多大的痘我都自己承受。”
赵长烽刚走到玄关正要换鞋,忽然想到什么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冲着二楼的男生喊:“你是吃蜂蜜芥末味的,还是香辣味道的?好像还有什么蛋黄酱的?”
“香辣味拼蜂蜜芥末的!”姜若棠笑呵呵地说。
“那我走了!”赵长烽再一次路过凌凇的身边,那双英气又圆润的眼睛用力看了凌凇一眼,仿佛在警告他。
至于警告的内容是什么,凌凇懒得去理解。
“你是我爸爸介绍来给我当模特的凌凇?”姜若棠歪了歪脸。
凌凇点了点头:“你好。”
“我叫姜若棠,你上来吧,我的画室在阁楼。”
姜若棠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向,凌凇微微呼出一口气来,至少以面前这个男生的身板,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这还是凌凇第一次进到画室里,三角形的屋顶,天光从斜着的玻璃窗照射下来,留下一块又一块长方形的光斑。
房间里充斥着的是颜料的味道。
一边的落地架子上整齐堆放着各种素描本,另一边的架子上放着石膏像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这里没有韩铭办公室里冷硬的压迫感,也没有那些KTV包厢里阴靡的气氛,没有酒气,只有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正在摆弄画架。
凌凇紧张的神经在此刻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需要我摆什么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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