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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31)

作者:司马拆迁 时间:2021-10-09 04:44:01 标签:江湖武林 朝堂之上 年下

  乐逾眼睛一跳,这殷无效竟留了一封遗书,他要去哪里赴死?他忽一抬头,便见天边呼啦啦一道白影如流星扑来停在亭顶。乐逾振袖一跃踏上三重亭顶,那白雀黑豆般的眼睛直瞪着他落在他手背上。乐逾抽出殷无效留书,萧尚醴仰头,暮春天气空中雪片纷飞。竟是乐逾以内劲那纸书信震为碎片,只听他道:“接二连三出事,说是巧合谁信?”

  乐逾又道:“与殿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他身影一晃,在檐上疾射而出,萧尚醴追问:“你去哪里?”几个起落,再不可见。云雁仍跪在地上,大胆回话:“凌先生去,大概是片玉斋殷大夫住的地方……”

  乐逾道:“出去。”片玉斋二层轩楼内侍女接连逃走,他一脚踹开殷无效寝室大门,在墙角找到琴匣,面色稍缓。下一刻,毫不犹豫一掌打碎长匣古琴,五指洞穿木板,抚摸琴中剑,正是颀颀。他得颀颀入手,再无挂碍,望着颀颀,道:“世间有你共我,谁可为敌?”一个高大男人大笑着抛开剑鞘,提剑在手出到斋外,反抓白雀投出。

  那白雀也如一道剑光刺入云霄,振翅奋力朝延秦公主处飞去。

第23章

  另一边,莫冶潜身后列出二十个黑衣蒙面的高手,望着车帘挑眉道:“闻人公子!你竟答应了放走延秦公主的……侍女和护卫。”闻人照花也不看他,道:“我只答应请走延秦公主与阁下交换,即使答应公主让她的侍女与这位岑参军离去,又如何?”莫冶潜嗤笑一声,转道:“公主如此在乎一个侍女的生死,是指望她去搬救兵?”

  那马车中徐徐走出一个帏帽蔽面的妙龄女子,青纱遮到胸前,影影绰绰令人只觉面容头颈必是十分娇媚,身量纤长,露出的双手肌肤细腻。当着莫冶潜的面,将一块素白丝帕交与身后一名灵慧美貌的少女,道:“本宫就是要搬救兵,尊驾怕了?”

  莫冶潜目光幽深将聂飞鸾扫视一番,胜券在握道:“激将法未免太不入流。在这锦京城中,公主能请的救兵是哪一位你我都知道。三日之前我还是怕的很,如今嘛……公主尽管传话让他赴更夜园。”他胜券在握地笑起来,已信她是延秦公主五成,便甚有风度地行了一礼,又眯眼看着岑暮寒道:“鄙人莫冶潜,北汉磨剑堂门下,忝为国师大人第三弟子。公主要为你的侍女挣一条命,可以。要我放岑参军,纵虎归山,却是万万不行。”

  岑暮寒镇定收剑对聂飞鸾道:“末将该以死护卫公主,岂可自去逃命。”莫冶潜冷笑看着热闹,聂飞鸾本意是要他护田弥弥离去,此时知他是要把这场戏演下去落实自己的身份,便一推田弥弥,叫道:“快走!”

  田弥弥直欲流泪,唯恐这是生离死别,却没有一丝迟疑地翻身爬上一匹马。正在此时,莫冶潜如玩弄一般,红唇勾起,曼声道:“等一等。”三人心头一寒,莫冶潜缓步上前,轻佻笑道:“闻人公子倒是与田公主有一面之缘,鄙人却还未有这个荣幸。公主何不把面纱揭起来,让我身后这些奴仆也把公主玉容看个仔细?”

  聂飞鸾动作僵住,莫冶潜以为她是含羞忍辱,殊不知她此时惧怕已极,缓缓揭青纱覆过头顶,面无血色宛如梨花。田弥弥百般千般想留下,可她纵使死也不能落入北汉人手中,当下重重鞭马,骏马厉嘶奔走。莫冶潜已见了她容颜,她听闻闻人照花见过弥弥,心头大乱,一转不转地盯着闻人照花。闻人照花自她下车起便微微蹙眉,看破端倪,此刻却闭口不言。

  莫冶潜击掌道:“你们看,公主的侍女可是真想活命!”忽而利声狂笑道:“给我放箭!”

  一时间羽箭如雨,劲风声声割裂雨幕,聂飞鸾担忧得双眼盈出泪水,怒道:“你……”岑暮寒听着急乱马蹄,一眼都未向身后看。莫冶潜头发被雨丝沾湿,卷曲地披下双肩,他捉一缕缠绕,恶毒道:“我答应放人走,可没答应不追杀。她能否留下一条命来,全看天意,怪不得人。”

  牛毛细雨中蓦地一声悲嘶,马臀上已中箭。有两个蒙面武士飞射出去,一路辍在马后放箭,直至伤及少女肩头。田弥弥一声不吭,以披风紧裹身躯,伏在马上。马鞭早在中箭时落地,她狠心拔下马臀上箭头,刺入马颈,再看不清前路,放任黑马吃痛洒血,发起狂惊雷般奔驰,只把那丝帕贴心口放,攥紧缰绳。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周身冰凉,听得头顶连声雀啼。眼前浮现一个高大身影,她唇边这才浮出轻笑梨涡,再支撑不住地松手从马背倒下,一头扎入乐逾怀中,扯着他衣襟道:“大哥哥……更夜园!”

  春芳苑中,时至黄昏,静城王心神不定地安坐,着宫中暗卫去打探凌先生去向至今尚无回报。那先前通报殷大夫留下书信人已不见的高挑侍女云雁又战战兢兢上前,道:“殿下,有给殿下的信!不知什么人送来,送来人就不见了!”

  他倒出信封,其中一枚玉珏,确是公主今日所佩无疑。信封内仅有一句话:欲救延秦公主,只身前往更夜园。

  兴盛热闹的更夜园一片沉寂,杨柳捎经朦胧细雨更显柔媚,可歌女舞姬都作鸟兽散,馆阁空荡,芳草地遗落花钿无人收,柔媚中藏有肃杀。春雨阁的更夜园,已变成了磨剑堂一局请君入瓮的棋。而此时,一个提剑独来的男子身材高大峭拔,步伐不曾稍停,只看了一看,就遇山翻山,遇水过水,沿昏暗天色下柳堤旁一盏盏灯笼指引的路行去。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纵出半丈,如踏浪而行,正是蓬莱岛乐氏的“渺沧海”;掌中剑,长三尺一分,宽三指,倒提在手已是光芒璨亮,锐气迫人,正是“颀颀”。

  他走到一座石山下,石山植梅,匾额被灯火照亮,是瘦金“藏艳”二字。春梅早已开过了,这次第唯有瘦石嶙峋,假山上有一间小亭,小亭中背对坐着一个男人,比乐逾稍长几岁,恰在而立之年,容貌平平,眉眼间更是郁郁寡欢,却黑袍金带,通身气度,道:“闻君匣中三尺水,可入吴潭斩龙子。第一个真正领教的人,果然是我。”

  他说到“闻”字之时,亭下石山两处阴影中突然冲出八个武士,高叫着拼杀过来。那梅岭藏艳亭中人背对此景,眼睫也不动的出语。待他说到“我”字,空中已响过扑扑几声,血腥之气弥漫,乐逾剑尖滴血,走向石阶,身后兰草径上伏尸满地。

  乐逾拾级而上,亭上是一个佩刀的失意男子,他与闻人照花同是一见即知难有欢颜的人。闻人照花如雨湿红杏,那是一种贵公子式的无言惆怅,这人却像这梅岭上数月前一株开败零落的绿萼梅,一身远走天涯的难言失意。长而细的刀横放膝上,也已出鞘,被他以一块丝绢摩挲般拭擦。这二人初见,乐逾望向他的刀,他也第一眼看向乐逾的剑。

  乐逾赞道:“好刀!‘烛九阴’果然是一把好刀。只是阁下为何在此?”他仰头扬唇,又转了一重意思:“然而小宗师之会,阁下若不在此,岂不令此会黯然失色。久仰大名,谈首座。”

  来人正是北汉国师首徒,磨剑堂戒律首座谈崖刀。谈崖刀静观刀光道:“我来锦京一行奉师命看我那三师弟、四师弟,本无其他。不怕乐岛主见笑,我师尊门下不似你们中原讲什么同门之谊,我是可以坐视他们去死的。但是临行前,我去见了我那师妹……”

  他声调微觉怪异,是不常说汉话所致,语气却一如闲话。乐逾于此时笑道:“她近况如何?”谈崖刀终于抬头看他,道:“她一力承担罪责,被师尊罚去面壁了。少则三年,多则五年,重见天日之时剑术想必更加精进。与乐岛主一论剑中之意,她受益匪浅。我很羡慕,若是乐岛主习刀该多好。”

  乐逾道:“我学剑二十二年,此时就是想改弦更张也来不及了。更何况,纵我习剑,谈首座难道会放弃与我一战?”

  谈崖刀道:“不会。”这两个字言出如山,他仍旧如闲话一般置身事外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抢先与你一战?你剑术高超,可惜真气不足。更夜园中你要救的除了延秦公主还有静城王,可除我以外等着与你较量的就有三个小宗师。我怕来晚了,你就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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