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萦没意见了。
美术同事补充道:“设计改了,物料的工艺也得改一改。”
白萦于是又去联系段云堇,段云堇在无能狂怒一番后也屈服了。
美术同事负责设计,白萦负责和甲方沟通,时不时还要向段云堇传递甲方的最新要求,半个下午过去,他感觉太阳xue直跳,脑袋时不时刺痛。
又一次挂断电话后,白萦发现美术同事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白萦问道。他头还在痛,但说话的声音一直很温和。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同事说道,“要不休息一下吧。”
白萦笑了笑:“没事的,应该只是因为这几天加班加多了,有些精力不济。”
他们这个组目前就四个人,美术同事在甲方需求没正式敲定前没开工,小路毕竟是实习生,因此属他和段云堇加班最多,而白萦想着自己是妖怪,总是比段云堇留得更晚一点。
美术同事嘟囔道:“我们都在这忙活半个月了,老板连脸都没露过。”
白萦愣了下。
如果不是同事此时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位顶头上司。
他就职的广告公司结构巨简单,公司里三个小组分别处理不同业务,直接听从大老板的吩咐,没有中间领导人。大老板把公司卖了后愉快地拿钱走人,收购公司的明鸿集团空降了一位秦总来管理他们。
然而这个秦总,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段云堇私底下悄悄和他们八卦过:“听说明鸿集团又被称作秦氏集团,集团高管都是一个家族的人,我们这个秦总,估计也是那里出来的吧?”
美术同事小声蛐蛐:“能被派来管我们这个小破公司,估计是家族里的什么边缘人物。”
小路挑了下眉:“不一定哦。”
白萦对新上司的印象就只有同事们的八卦。
“他不来,我们也自在些。”白萦说道。
美术同事的怨气消散了一点,但还是为自己疯狂加班的时候有人竟旷工半个月而愤愤不平。
“不想这些了。”白萦安慰他,“我打算去倒杯咖啡,你要一起吗?”
同事摇了摇头,给白萦看他放在桌上的奶茶,白萦便自己去了茶水间。明明昨晚报复性睡了十几个小时,白萦却仍觉得昏昏沉沉的,他决定喝点咖啡提提神。
热腾腾的咖啡从咖啡机里涌出,光看颜色舌根就泛起苦味。白萦往里面扔了块方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没往里面扔第二块。
苦点好啊,苦点好。
苦点才提神。
白萦小小尝了一口,感觉灵魂要被苦到离开身体了。
他脚步发飘地往办公室走去,可能因为精神不好,也可能因为只加了一块方糖的咖啡实在是太苦了,白萦眼睛看着前方,却灵魂出窍般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影,一脑门撞了上去。
他手一抖,下意识地保护了自己,杯口往前倾斜,自己半点事没有,咖啡洒了前面人半身。
冷厉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他脸上。
随之响起的还有像是被气笑了的声音:“现在的员工想引人注意,还在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吗?”
白萦没听懂,回以茫然的目光。
眼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成年男人,他还很年轻,但一身板正的西装落在他身上却无比合适。男人身子挺拔,容貌英俊,却不是好相处的面相,眉形如刀锋,一双漆黑的眼瞳藏不住戾气。此刻他就用这张有些凶悍的脸,用显然正在发火的表情,不善地盯着白萦的脸。
他衣服上有一大片明显的深色痕迹,手里的文档也留下了刺目的咖啡渍,但他此时的怒火,并不全因自己被白萦泼了一身咖啡。
白萦没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他的脑袋现在转不太过来,想不了太多东西。
他只是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这张脸曾出现在段云堇的手机显示屏上,那是段云堇好不容易找到的集团高管照片——
他们的新上司,秦眷书。
***
自从被亲爹从国外揪回来,秦眷书就憋着一肚子火。
那团火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熄灭,反而越烧越凶。
昨晚他还在和亲爹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敢骂出来。他爹对他也毫不客气,秦家家主与其独子不和在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这对父子势同水火,见不了面的时候只是通话对骂,见了面能把对方往死里打。
“我对你秦家的家业没兴趣,”秦眷书冷笑,“明个儿我就去改姓,我们以后也不用联系了。”
秦持只说了一句话:“陈仪当年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
“你——”一连串脏话从秦眷书嘴巴里冒出来。
秦持等他骂够了,才说道:“你回到秦家,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他,你如果不回来,秦家的一切都会落入你最讨厌的人手里。”
与秦持有关的秦家让秦眷书感到恶心,但他更无法容忍秦家被一个私生子占据。
秦眷书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经营你母亲留下来的产业,对明鸿不熟悉,明鸿的人也不会认你。如果直接让你接手明鸿的内核事务,你的叔伯不会同意。我前段时间收购了一个小公司,你就从那个公司做起。”秦持又说道。
秦眷书骂他:“废物,自己的兄弟都压不住。”
秦持懒得和这个逆子多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秦眷书恨不得和秦持线下真人快打,憋屈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还是纡尊降贵去接手他眼中的小破公司。
不过他没有立刻考察自己的员工,而是从明鸿那里要了一些数据,简单熟悉了一下破公司的现状,才边看公司最近的业务边往办公区走去。
没想到走出去没几步路,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他专心看文档没看路,那手里只有一杯咖啡的人,也没看路?
秦眷书不由得冷笑,陈仪当年也是这么上位的。
他心中厌恶且不屑,嘲讽的话张嘴就来:“现在的员工想引人注意,还在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吗?”
这个时候秦眷书才看清了撞到他那人的脸。
好一副无辜的表情,眼尾还微微泛着红,生得倒是不错,配上这副神情算得上我见犹怜,要是他生物学上的人渣爹过来,这会儿只怕又要管不住下半身了。
秦眷书认得这张脸,因为不久前才在员工数据上见过。证件照上此人也是一副单纯无辜的神情,不仅人姓白,脸也活脱脱一张小白花的脸。
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浓浓的白莲味:“对不起,我会赔偿的。”
声音清澈,尾调有些软,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撒娇,有好相貌的同时还有好嗓音。
秦眷书恶意地想,大抵因此让他觉得自己有了勾引人的资本,撞大运进入大集团后就想勾搭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惜只能进那破公司的人可想而知没什么眼界,只能想出这么拙劣的勾引方式。
其实也不是很拙劣,若是换一个人对上他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说不定便欣然笑纳他的蓄意勾搭了。
若是选对了人,不失为一种很有效率的勾引手段。
可惜他选错了。
秦眷书最厌恶这种想走捷径的人,很不介意让这种人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
就在他打算联系人事开除白萦时,突然注意到了白萦握住纸杯的手指。
指节修长,匀称苍白,只在指尖泛着浅粉。纸杯的杯壁被捏出明显的凹陷,白玉似的手指微微发著抖,似乎很是不安。
……看来这勾引人的事,也不是很擅长。
都紧张成这样了。
秦眷书自认为铁石般的心莫名软下去一点。
但他还是不想和心怀不轨的人扯上关系,也没心思去办公区了,冷冷抛下一句“不需要”后,便掉头往自己带休息室的独立办公室走去。
待到他人影彻底消失在眼中,白萦蓦地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白萦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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