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觉得卓溢酒在讽刺满庭芳。
“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固执又不可理喻,常常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来,稍有不慎就会晚节不保,导致他用一生制作出的艺术品瞬间变得不值钱。”
“所以,捧一个活着的艺术家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的,愿意这么做的人当然有,但不多。”
姜央总觉得卓溢酒在暗示什么。
他还等着卓溢酒继续放瓜,卓溢酒却忽然改口,对几人说道:“我在满园也有一间画室,如果几位不嫌弃,不如去我的画室参观一下?”
姜央吃饭的手刹那间顿住。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庭燎,赵庭燎接收到他的目光,对着卓溢酒笑了笑:“好啊,那便却之不恭了。”
他们本就想找个机会和卓溢酒好好唠一唠,却没想到卓溢酒竟然率先提出了这个需求,以至于姜央都忍不住想,太顺了,真的是太顺了。
他的运气这把这么好吗?
卓溢酒在满园的画室很偏僻,几人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要是姜央估计的没错,这间画室应该在满园很角落的位置了。
这间画室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屋子,画室不大,光线却非常好。卓溢酒刚打开门,姜央便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好像他忽然间置身于如茵绿草之上,周围都是暖洋洋的阳光,让他恨不得躺在草地上打个滚儿。
卓溢酒冲着他们笑了笑:“进来吧。”
姜央踏入画室,眼前的景象却在他进入画室的刹那发生了改变——
有限的画室忽然变成了一片天高云淡的无限空间,脚下是如茵的绿草,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有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也有风吹过带来的清凉——
就好像,这个突兀出现的空间是真实的一样。
姜央下意识回头,发现赵庭燎也在身边,姜央下意识松了口气。
想对姜央笑笑告诉他别怕却被姜央直接无视的叶悬灯:“……”
他笑个der笑。
发现所有人都一起出现在这里,姜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也终于有闲心思考自己的处境。
脚下的触感不对,姜央蹲下身,才发现他的脚下踩的根本不是什么如茵绿草,而是绿色的油彩。油彩在地上团团成画,造成了绿草的错觉。
但奇怪的是,明明脚下踩的是软软的、尚且没有干透的油彩,这些油彩却并没有沾染到姜央的鞋子上。
姜央伸出手戳了戳绿色的油彩,软的,但油彩也没有沾染到他的手上。
卓溢酒忽然说:“你碰了绿色的油彩。”
姜央抬头:“不能碰吗?”
卓溢酒摇摇头,说:“那你就是绿色的了。”
说完,姜央浑身上下刹那间变成了绿色。没有镜子,姜央看不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但从赵庭燎努力憋都憋不住的笑容里他还是不难猜出,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
姜央:“……”
姜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绿色一点没掉,姜央顿时苦了脸:“我会一直是绿色的吗?”
卓溢酒道:“那不一定,因为绿色不一定永远是绿色。”
姜央:“……啊?”
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涉及到了艺术还是哲学,但很明显,面对姜央的一脸懵逼,卓溢酒没有解答的意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你不能触碰其他颜色的东西了。”
姜央:“……”
卓溢酒在前面走,姜央凑到赵庭燎的身边,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赵庭燎笑他,“说你天生就一副好脾气,能原谅一切的意思。”
姜央:“……”
不,我现在就不想原谅你的冒犯。
叶悬灯在一旁提醒他:“你小心点,地面上有白的花,你别碰到,不然可能会很糟糕。”
姜央有些好奇:“若是我触碰到了其他的颜色,会怎么样?”
叶悬灯不答,只是反问:“你听过野兽派吗?”
姜央点头:“听过。野兽派的绘画风格就是运用浓烈、鲜艳的色彩,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表达画家本身的情感,带有强烈的主观主义……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姜央思忖片刻,不太确定但又有点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被注入了画家的一种情感,触碰第二种颜色就是接触第二种情感。如果我同时接受了两种情感,那么这两种情感必然会在我的身体产生排斥,对吗?”
叶悬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说:“如果你问我的推测,我会告诉你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对的,只是……你还是小心点吧,别作死。”
姜央立刻点头:“师兄你放心,我很惜命。”
赵庭燎凉飕飕地看了眼叶悬灯。
表示有被冒犯到的叶悬灯:“……”
姜央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绿意中的白色,然而很快,姜央忽然发现,远处的场景变了一副样子。
原本看不到尽头的绿草蓝天忽然变换,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隔开了两个世界,这头是绿草蓝天,那头却是满目黄昏——
一片又一片的或黄或红,一点绿都看不到。
卓溢酒踏进满世界的黄,转头冲着姜央笑了笑:“你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姜央停在那条线前,他看了眼线的那边那个他似乎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世界,忽然说道:“卓先生,你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一句中国的古话。”
卓溢酒说:“我的中文还算不错,我想你说的话我一定听过。”
姜央笑了:“那句话叫——”
“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央一步跨越那条天堑。
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坍塌。
第69章
一切都在坍塌, 天在坍塌,地也在坍塌。有灰色的颜料从天上掉到地上,又在地上炸开, 将原本金黄色的地面染成斑驳的灰。
灰色的颜料被扬起,这一刻, 几人的身上都染成了灰色。除了姜央,他的身上依旧是刚刚的盈盈绿意。
姜央抬起头, 他看了看别人身上的灰,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原来刚刚的我这样滑稽, 怪不得你们都在笑。”
不过笑完,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禁苦恼起来:“是不是灰色比绿色好看?那这么看,我是不是这里面最丑的一个?”
但随即, 他又笑了起来:“算了, 无妨,你们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咱们大哥别笑二哥。”
他笑的轻松又灿烂,仿佛根本没有去想, 眼前的世界是因为他的行为才开始坍塌, 从落日黄昏变成了一片末日之景。
卓溢酒抹着身上的灰色颜料,脸上却不见生气,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我果然没猜错,你们都是勇敢的孩子。”
这话爹味有点重,姜央听了浑身哆嗦:“你想说什么?”
卓溢酒反问:“你们想见到蘅皋, 是吗?”
提起这个话题,几人瞬间都来了兴趣。叶悬灯第一个抢答:“他在哪儿?”
卓溢酒说:“他就在这里。”
姜央:“……”
赵庭燎:“……”
叶悬灯:“……”
姜央的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高悬的落日是他、扬起的灰尘是他、略过的每一阵风都是他吧?”
卓溢酒:“……”
卓溢酒的脸上露出一阵无奈来:“你们现在的孩子……”
他无奈地笑笑, 说:“你们想知道蘅皋的天赋是怎么回事,是吗?”
姜央随意地点点头,尽量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神情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只是若是能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们也能更好地救治满蘅皋。”
或许是儿子的生命牵动了卓溢酒的思绪,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随即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能帮帮蘅皋,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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