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看出来你还挺惜命。”
我有点无语:
“我要是死在这里,那你们大费周章设的局不都全白费了吗?”
莫安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我登时意识到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当莫安的这盘棋走到这步时,棋盘上“林双全”这枚棋子是可以被替代的,即使“林双全”死了,还有下一个“王双全”、“陈双全”可以替莫安完成后续工作。
我和莫安最终目的并不相同,如今也到我们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但,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我盯着莫安的侧脸,缓缓开口道:
“福贵园地产集团在88年注册成立,经过十年时间,福贵园一度成为全国最大的地产开发商,03年初,福贵园董事长家遭遇一场离奇大火,三层楼的独栋别墅烧为灰烬,夫妻双双被烧死在别墅之中,他们年幼的子女则不知所踪,据说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男孩……”
“够了林双全!”
莫安狠狠地踩下刹车,幸亏我系着安全带,否则我绝对一头砸穿前挡风玻璃飞出车外,我惊魂未定地拉住车扶手把:
“你发什么疯?!”
莫安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阴沉可怖之色,冰冷地说:
“我警告你,我和阿宁阿寥他们不同,他们会管你死活,我不会,所以,如果不想死得那么快,管好你的嘴。”
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些都是昨晚我爸留下的资料里写的,这也是关于福贵园初代董事长唯一的线索,结合莫宁曾经告诉过我她们姐弟三人是03年的冬天来到平合县,也许福贵园演变为今日助长权力腐败的黑暗温床,和那场烧得家毁人亡的大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与我无关。”
看到莫安如此失态的反应,我反而心中萌生出小学生一样幼稚因让对方吃瘪而产生的报复性快感,自然对莫安的威胁不为所动:
“那我只好奇的一点:为什么小莫弟弟要救我?”
莫安很快又恢复如常的神情,继续向前行驶:
“因为你们结了契。”
我震惊了:
“原来他是真把我当儿子啊?!”
莫安翻了个和莫寥神态如出一辙的白眼:
“只是你忘记了而已,而且与其说是和阿寥结契,准确来讲,是和某位神明结了契,是这位神明在保佑你,至于具体是哪位,可能连阿寥都不知道。”
呃,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不对!我之前和莫寥拉钩时,脑海中是有稍瞬即逝过一个无声的画面,似乎我和谁约定过什么,只是这种感觉如风般缥缈虚无,捉摸不住,我也说不上来是否真的发生过,亦或只是似曾相识产生的既视错觉。
“代价是?”
“天机不可泄露。”
嘁,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如闭嘴。
到所里我直奔值班室打算收拾行李,进门毫无防备地和顾还打了个照面,我还来不及尴尬,顾还先发制人三八并作两步上前来一个熊抱,把我整个人“吞”进他怀里。他的身体有点发抖,我拍拍他的背:
“怎么啦?”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顾还委屈巴巴的神情让我不由得想起街边可怜兮兮的流浪狗,搞得好像真的是我把他给丢了,哎呀,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干脆倒打一耙算了:
“我还以为你直接开车走人,让我自己走回市里。”
顾还尚未开口,背后幽幽传来莫安的嘲讽:
“你们在拍琼瑶剧呢?要不要给你们再配点煽情音乐?”
顾还手臂力道倏然箍紧,勒得我的骨头差点哔哔啵啵跟爆米花似的崩裂开,我看不到莫安的表情,却能直观地目睹顾还的面容逐渐阴鹜扭曲,不加掩饰的冰冷和厌恶。顾还是莫安计划之外的人,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似乎知道些什么隐情。
行行行,反正到头来只有我是傻子我被蒙在鼓里被骗得团团转呗。
“你什么时候要走?”莫安问我。
“收拾完行李我就走。”
“不打算一起吃个饭再走?”
顾还总算能够插得上嘴,替我回绝了莫安:
“不了,马上就走。”
莫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好吧,有缘再见。”
一开始我就没带什么行李来平合,因此收拾得特别快。
不过我确实还想再见一次莫寥,转念一想那个场面会很别扭,毕竟我和他都是不善言谈的人,他对我的态度也时冷时热,这小子……就不能坦率些吗!其实我是有点想再见莫寥和莫宁的一面的,也算是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想想又觉得来日方长,没必要搞得和见最后一面似的。
于是我给莫寥发消息,告诉他我要离开平合回市里,莫寥可能在忙,没回复我消息。
收拾打包好行李之后,我和顾还就上路了。
相比起初到平合顾还兴高采烈地想体验风土人情,如今回程路上唯有言无不尽的沉默。于是我跟顾还商量,我昨天通宵一整天先路上睡一觉,设个闹钟,四小时后起来换我开,顾还让我尽管放心睡,我毫不客气地躺倒在后车座,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我实在是太疲惫了,以至于闹铃声如同锋利的开颅刀在我的脑壳里狠锯,我凭借自己惊人的意志力与倦意缠斗,最终险胜,魂飞魄散地醒来,有种“身体起来了灵魂还在沉睡”的剥离感……呃……我狠狠敲了两下脑壳,迷迷蒙蒙之间,听见顾还诧异地问我:
“你怎么醒得这么快?不然你再睡会吧,等下疲劳驾驶一车两命怎么办?”
“不用了,到哪里了?”我问顾还。
“还在下山。”
我愣了愣,试图利用浆糊般粘稠的大脑进行思考,我闹钟设置是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从平合下山去市中心完全绰绰有余了,怎么可能还在山里?我登时睡意全无:
“为什么还在下山?你中途停过车?”
顾还有些莫名:
“全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偷懒!”
“你没看导航么,难道不觉得这段山路特别长吗?”
顾还更莫名其妙了:
“我才开了十分钟,没下山不是很正常?”
顾还这么信誓旦旦把我整不会了,我迷惑地看了眼闹钟,出发的时候是晚上五点,现在是九点,确实是走了四个小时没错。我把手机时间给顾还看,顾还大惊:
“鬼打墙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才开了十分钟……”
我让顾还先停车,打开导航查查,然后发现两个人的手机都没信号,不要慌,抽根烟冷静一下,我下了车蹲在山路边点了根烟,顾还走到我身边,没大没小地拍我脑袋:
“你哪来的存货?”
我夹着烟得意地朝顾还晃晃:
“你还太嫩了。”
顾还啧了一声:
“你怎么跟老头子一样?要不跟我一起喝咖啡吧,胃穿孔和肺癌,我觉得前者好点,至少不致死。”
“你小子可太会说话了。”
抽完烟后我们重新出发,这次换我开车,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全凭自己前半生对平合的熟悉程度,也可能是肌肉记忆,然后由顾还时刻注意手机信号,一有信号立刻联系莫寥。
开了一会,竟然还下起了雨,不过路况也渐渐变得熟悉了起来——原来我又开回平合,上了二平桥,桥上停着一辆车,车身被雨水冲刷着,泛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似乎等候我们多时。
顾还坐直身体,语气骤变:
“那是——”
是顾成峰的车。
第66章
我把车停在桥中间,不再往前。
我很清楚眼前这不是幻觉,那是顾成峰的车,黑色宝马X6。
雨越下越大,令我不由得想起父亲离开的那个滂沱暴雨夜,雨从黢黑的天空倒灌而下,带着灭世般的决绝,要淹没苍生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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