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把人招呼到自己近侧:“千机引我不能教你,但是可以教你用剑。”
“剑?”时惊尘看向黎未寒的眸子带了些思量,他上辈子的神器确实是剑,是从鹿林夺宝那灵兽身下得到的折仙剑。
黎未寒怎么会教他用剑呢,分明这人不常使剑的。
时惊尘心中有疑惑,但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黎未寒这会儿不困,眼下楚然去陪着掌门和掌门夫人,整个凝雪堂清净的很,索性就就从今天开始吧。
“你跟我过来。”
“现在?”
“一日之计在于……勤么,就现在。”黎未寒想着这会儿皓月当空,到底是没说出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待时惊尘回应,他便穿好靴子往院外去。
白日下了雪,院内的雪还未来得及扫,踏在上头深一脚浅一脚的。
黎未寒看了一眼天上浑圆的月亮,下一刻一抬手,手中便现出了望月伞。
时惊尘一出来,便看见穿着素白衣裳的人在月下撑伞而立。
黎未寒不出门的时候,偶尔也会穿这样带仙气儿的素色衣衫,配上那副不苟言,白璧无瑕的脸,十分具有迷惑性,也当真是称得上“仙尊”二字。只可惜,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接着。”
黎未寒见时惊尘出来,拔出望月剑,将手中的望月伞就那么抛给了时惊尘。
“本尊用剑的时间不长,剑法大多是自己悟出来的,没什么章法,但基础的招式也看别人学过一二式,我给你做几个动作,你照着我的先学就是,待日后我教不了你,再另去给你找其他的师父。”
“好……”时惊尘撑着伞,应了一句。入手的伞柄是如玉般微凉的质感,他低头扫了一眼手握着的地方,将伞柄攥的紧紧的。
黎未寒执剑,在梅林中立着,傲然风骨随着出手的寒光现在眼底。
白衣翻飞,冷月下的人身姿格外矫捷。
黎未寒的目光落在剑首上,落在看不到的敌人上,他的章法看似混乱,却又总是直击要害。旁人练剑,或许夹杂着几分剑修对高深剑道的执念,唯有黎未寒学剑是为了一个“杀”字。
只有被打入泥潭,真正明白生死的人,才会将自己整个人也化作利刃。
四下随着剑之所向起了微风,梅枝颤动,鲜艳的红梅花瓣伴着扫起的落雪飘洒在院内。
时惊尘伸手,一朵柔软的红梅落入掌心,他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将掌心的梅花小心收在怀中。
“看懂了吗?”黎未寒收剑时问了一句。
时惊尘回过神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伞还给黎未寒,抽出身后的玄铁剑,按着记忆中黎未寒的动作,原模原样又练了一遍。
黎未寒看着四下扬起的雪花,心下不由感叹这龙傲天不亏是龙傲天,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这样一来,他一点儿教人的成就感都没有了。
“师尊,我做的可以吗?”时惊尘眸中带着期待黎未寒夸奖的盈盈月光。
黎未寒看他这讨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还行,有本尊当年的风采。”
“多谢师尊。”时惊尘脸上带了笑意,目光落在黎未寒深邃的眼眸上。
人的眼睛的是不会说谎的,黎未寒是真的想教他。
脸颊有冷风划过,时惊尘上前一步,走近黎未寒的伞下,得寸进尺地问道:“西边的屋子今夜无人,待会儿学完了,我可否与师尊一起睡?”
“跟我?”黎未寒看着伞下的人,想要向后退,却又觉得此刻退后不显得过于刻意,便对他道,“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似的,还怕黑。”
“就睡在坐榻上,不打扰师尊的。”时惊尘的目光不曾闪躲,诚恳异常。
黎未寒联想到这小东西悲惨的身世,也觉得月圆时节把人赶出去总归不好,便冷着脸点了点头。
时惊尘见黎未寒松口,这才退出伞外。
两人在月下待了许久,等回到屋里已是夜半时分。
雪玲珑窝在黎未寒的床下睡得正香,黎未寒把小东西卷进怀里抱到了帐中。
大冷天里这热乎乎的小狗儿抱在怀中,如同小火炉一般,舒服的很。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抚摸雪玲珑的样子,良久没有说话,直到那轻纱做的帷幔被放下,整个里屋只剩下自己一个醒着的人。
灯火俱灭,时惊尘翻了几个身,仍是毫无困意。
安放在床帐附近的卧榻虽不大,睡下一个少年却绰绰有余,这榻远没有西边屋子的榻软和,但不知为何却格外让人觉得心安。
方才揣到怀中的梅花被取出,时惊尘用指腹细细摩挲着纤薄柔软的梅花瓣,良久才闭了眼,将那从冰雪里得来的梅放在了鼻尖。
这梅在风中许久,又被剑首斩落,早已失了味道,却不知为何,仍觉得暗香围绕,清甜缕缕。
*
第018章
便是在梦中,也是满目梅花开放,如火如荼,艳的夺人心魄。
“师尊……”
这是头一次,梦里再也没有上一世的折梅。
.
时惊尘回来的第三日,沐雪才回来复命。说是姚孟延已被姚家的人接走,伤势并无大碍。
黎未寒看沐雪囫囵个儿的回来,也知道自己俩徒弟这次出去都没吃着亏。问了两句那姚孟延的伤,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他对沐雪和时惊尘的感情还是比较自信的,这整个天韵上庄除了庄主夫人,再找不到一个比沐雪漂亮的丫头。时惊尘和沐雪住一个院儿里,往后少说也有三五年的功夫相处,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黎未寒是这么想的,但很快便发现现实和自己的计划很是不同。
打从鬼城回来,时惊尘便越发的爱往他屋里跑。
每次讲完剑法,这小兔崽子都会借着天色已晚,不想打扰师兄安眠的由头住在他这儿。等到第二日,又总是早早的起来,给他打水梳头,准备早膳,不厌其烦。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黎未寒看时惊尘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这天底下哪有成天往师父屋里跑的徒弟。他要是有自己这么个能指使人的师父,肯定一边干活儿,一边儿往他饭里吐口水。
这小东西平时出门,眼睛根本不往漂亮姑娘身上停,别是跟着他时间久了,没了那方面的兴趣吧。这可不行,要是时惊尘断情绝爱了,往后那好些个红颜知己可怎么办。
黎未寒这么思量着,忽觉得自己这个做师尊的也有责任引导一下。开春的时候,趁着楚然下山去采买,黎未寒特意多给了他些银子要他带回来点儿书。
楚然不大明白黎未寒的意思,便问他是想要诗册,还是话本。
黎未寒眉头一皱,点着他脑袋道:“要那些个酸秀才写的话本做什么,要画册,只有两个人的,不穿衣裳的,懂了么?”
楚然闻言,登时明白了个透彻:“师尊,这要是被发现了,你可得保我。”
“你放心,本尊定不让你被发现。”
“好,那师尊可有喜欢的?”
“这……”这个问题问的好,坊间传的那些画册大都是不入流的画师为了养家糊口画的,三两笔勾勒出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黎未寒沉默了片刻,道:“你看着买就行了,买你这个年纪爱看的,别怕花银子,买好点儿的。”
黎未寒分不清这里头的门道,但也知道这银子使够了必然能淘到好玩意儿。
楚然听完吩咐,当即拍了胸脯子让黎未寒放心。
楚然的效率很好,晨起下山,晚上回来的时候便把买来的册子用布匹包着送进凝雪堂了。
黎未寒随便翻了一本,看着上头惟妙惟肖的人和大胆的动作,不由地一笑,心道这花了银子收来的东西就是不一般。
“做的不错。”黎未寒夸了一句,楚然看向黎未寒目光变了又变,心下想着自己这不开窍的师父,总算也是有点儿那方面的心思了,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必然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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