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惊尘猛然间拍醒,费力地睁开眼看去看眼前的人:“师尊有何吩咐。”
似乎已经习惯了黎未寒夜里的吩咐,时惊尘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黎未寒见时惊尘醒来,对他道:“我就知道你没睡,你饿不饿?”
时惊尘沉默了一会儿,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迹象,能让黎未寒看出来他没睡着。他想说不饿,见黎未寒眸中带着殷切,明白过来黎未寒这是自己饿了,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黎未寒见时惊尘点头,提议道:“咱们去后山抓野鸡吃。”
“野鸡?”
在时惊尘还愣神的时候,黎未寒已经把人带去了后山。
看着郁郁葱葱,风吹草动的野地,时惊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他打着呵欠架柴火,又睡眼惺忪的帮着处理抓到的野鸡。
后山各处被黎未寒布了千机引,这种仙门百家都觊觎的法术,这人居然用来抓鸡打鸟。
黎未寒的体力和灵力是成正比的,有时惊尘这么个炉鼎在屋里时不时散发点濡养人的灵力,这些天,便很少有困倦的时候,故而到入夜时分常常拉着时惊尘论道。
一日两日也就算了,长此以往是个人都恼火。
时惊尘今日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被黎未寒拉出来,这会儿稍一没动作,就能睡着。
黎未寒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架子上的鸡抹香料,两人围着篝火,没说两句便又聊起了心法。
时惊尘总是对黎未寒的心法很好奇,偏偏黎未寒又总是搪塞,这让他很是奇怪。按理说心法与法器是对应的,黎未寒精通如此多的法器,所习心法必然特殊,如此强大的心法,他不可能被搪塞几句就放弃学习。
“你不适合我的心法。”黎未寒看着跳动的火焰,很认真地道了一句。
时惊尘是他见过天赋最强的人,这十几年来除了时惊尘,他再没见过这样的天赋流。这种人,没有必要走他这条路。
“师尊怎么知道不适合?”时惊尘问了一句,黎未寒总是很肯定的评价他,就好似早已将他里里外外都看穿一般。
黎未寒脸上带了些无奈地笑意,道:“这世上少有修道之人适合我的心法,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这一步。”
“万不得已……”时惊尘听楚然说,黎未寒的心法是自己悟出来的,这万不得已到底是如何万不得已呢。
黎未寒也会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么,他如此强大,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撑着月华的眼眸,忽然有些好奇这个人从前的经历。
“师尊,你……”
“吃这个。”在黎未寒把鸡屁股给时惊尘的时候,时惊尘心下那点儿暗生的师徒之情便就此打住了。
黎未寒就是黎未寒,即便他护着徒弟,也改变不了他奴役徒弟的事实。
“掌门说……师尊是个很能吃苦的人。”
时惊尘看着自己吃鸡腿把鸡屁股给徒弟的人,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黎未寒怎么会是个能吃苦的人,他出个门都要坐马车,平时在屋里连水都要他倒,他分明会享受的很。
“别喂我,我可不吃。”黎未寒听见这句话,颇为不屑的笑了笑。
他说的很是坦然,坦然到有几分率真。
这世上多少人小有所成时,都会在人前说屡次强调自己曾经吃过多少苦,只有黎未寒对“吃苦”和“勤奋”这两个词儿别样的憎恶。
时惊尘越是和黎未寒相处,越能觉出这人的独一无二。什么样的经历能塑造出这样一个邪门儿的人,时惊尘不明白。
黎未寒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又与时惊尘聊了半天的闲话。
原本打算说一说灵山道的事,一回头发现这小兔崽子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黎未寒垂眸看着困得醒不过来的人,伸手推了推小孩儿的肩膀,时惊尘没骨头似的直接栽进了黎未寒的怀里。
黎未寒的胸膛很结实,人埋进去便与凌冽寒风隔绝一般,时惊尘不自觉地在黎未寒怀中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黎未寒叹了口气,把人拦腰抱起来带回了凝雪堂。
.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时惊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来不及细想,拿了桌上沐雪送来的糖包,就匆忙往春晓堂赶去。
熬夜抓山鸡的后果就是成功错过了早课,在春晓堂站着听了一个时辰的心法。
午间回来的时候,黎未寒还在补觉,时惊尘看着夜里不睡白天不醒的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他掀开罗帐,试着把黎未寒叫醒,黎未寒赏了他一个“滚”字,顺道给他下了禁言术。
*
第020章
恶性循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从此时惊尘的噩梦从上一世的折梅变成了今世的黎未寒。
他怕黎未寒深夜的突然关怀,偏偏这人时不时就来关怀一番。
“徒弟,后山的杏子熟了,你想不想要?”
“徒弟,掌门白天送来一批螃蟹,咱们去蒸了吧。”
“徒弟,你想不想看月亮。”
诸如此类的话,时惊尘时不时就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除了在山庄里折腾,黎未寒还带着时惊尘夜里去山下买吃食。
有时被巡夜的师兄抓个正着,黎未寒跑的比谁都快,留时惊尘一个人,有理也说不清楚,最后还得背锅。长此以往,时惊尘几乎快对黎未寒口中的“徒弟”两个字过敏了。
时惊尘就这么在黎未寒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关切中,度过了三年。
黎未寒还是那个黎未寒,意气风发,不染尘埃,时惊尘少年的面庞上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思。
除了随时侍候着黎未寒的吩咐,还要替黎未寒处理各地的委托。
一开始学习剑法心法时,黎未寒总是跟着时惊尘一起去,顺道现场教学,等到时惊尘学的差不多了,分配给黎未寒的委托,便全部成了时惊尘和楚然的活儿。
这几年时惊尘走了不少地方,各门各派也都知道了黎未寒有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徒弟。
时惊尘人长得俏致,又没有黎未寒身上那骨子高不可攀的气质,很讨女修的喜欢,有时候甚至有不少女修点着名儿的要时惊尘去帮忙。
黎未寒与时惊尘成日里待在一处,对时惊尘的变化并不敏感。还是教授早课时在几个女修中的讨论声,忽然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变长大了。
“惊尘师兄这几天怎么没来上早课。”
“听说被折梅仙尊派去灵秀宫帮忙了。”
“啊,好可怜,仙尊怎么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他呀,当他徒弟也太惨了。”
“你这还没当人家娘子呢,怎么提前开始心疼了。”
“哎呀你说什么呢。”
看着一群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黎未寒也被这少年时的懵懂感染了些许。
想着时惊尘该是今日回来,黎未寒少有的去山庄外迎了迎。
三伏天的太阳烈的很,望月伞在头顶投下一片阴凉,黎未寒撑伞站在山庄外,不到一刻钟就看见穿着玄色衣裳的少年。
银冠束的发垂在脑后,颀长的身形和傲然而立的身骨,怎么看都觉得赏眼。
看着“小跑腿儿”逐渐长成了“大跑腿儿”,黎未寒颇为欣慰地勾了勾唇,心道自己这徒弟也算是养的不错。
时惊尘看到立在门外的人时,目光亮了一亮,黎未寒白日里素来懒怠,少有这种有良心的时候,今天倒是稀罕。
“师尊!”时惊尘唤了一声,看向黎未寒的眼眸忍不住弯了一弯。即便他心中对黎未寒诸多的吩咐并不真心服从,但他不得不承认,见到这人在门外迎自己,心下确实是高兴的。
黎未寒见时惊尘额头覆了一层薄汗,将手中的伞斜了斜遮住时惊尘半个身子,问他道:“灵秀宫如何?”
时惊尘听他问着这个,回道:“活儿不算重,只是去浮沉幻海帮着处理一下出逃的恶兽。”
大部分的活儿都是灵秀宫的女修在做,他过去,也并未做太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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