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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112)

作者:麦客 时间:2021-11-17 10:42:04 标签: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被士兵簇拥着走上来的一座大山,正是一个人有两个壮的牛仕达,他身边一名亲随搭弓射箭,直指梁珩,伴随破空的尖啸眨眼即至面前。

  梁珩动也没动,事实上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刹那,运势出现了短暂的倾斜,沈育蓄势待发的一剑将飞箭拦腰斩断,两截斜飞落地。

  邹昉拉弦,也是一箭射去,射落了牛仕达的高帽。

  “什么水平?放着我来!”王简之不知何时出现,夺了邹昉的弓。

  牛仕达周围亲随举盾,王简之射出四箭参连,一箭先发,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衔如连珠,一发先中两盾间隙,后力紧随而至如巨厦将倾。亲兵大叫一声,犀盾脱手,牛仕达咽喉插着箭羽向后倒去,滚下百级阶梯,就此形成一条血路。

  南军骇然。

  高台上,帝王头戴宝珠冕旋,身披刺目金光,清朗的声音响彻天地:“阉臣反贼业已伏诛!负隅顽抗者,以其党羽论处,株连三族。”

  狭关部杀上天禄阁,似无往不利的宝刀,所过之处南军纷纷缴械。林驻一身黑衣,登上高处,兵器为鲜血染红,寒冬里犹自冒着热气。他单膝跪下:“臣,川南军狭关部林驻,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阁中文臣们窥视这个浑身浴血的人,传说中川南军的天青将军,他的俯首似乎是某种信号,众人齐齐走出庇护所,来到梁珩身后。王简之提着一个头颅走来,随手一扔,血乎乎圆滚滚,咕噜咕噜滚到众人脚下——童方苍白的面孔失去神采,呆楞地注视前方。

  段博腴端详这颗头颅片刻,抬脚将它踢了下去,沿着台阶滚到牛仕达死气沉沉的身躯旁边。

  “叛乱已定,天佑吾皇。”

  天禄阁凛冽的寒风平息,文臣揖倒武将除胄,帝王得到了正位,如一面屹立不倒的万世王旗,晴空下兖服威严的真龙利爪闪烁金线光芒。

  南军失去头领,在川南军与始兴军的羁押下俯首帖耳。混乱中丢了仇致远的身影,然而王简之并不担心,不多时,蹲守在四面城门的惊沙部斥候就抓住了意欲趁乱潜逃的仇致远。

  由梁珩下令将他关入北寺狱。

  一场惊险万分的朝会后,段博腴、羊悉、许椽留了下来,与梁珩商议善后事宜,一并觐见的还有裴徽、林驻、王简之。由于皇帝喜爱的天禄阁已然泡在血海之中,不得不将议事厅转移至凤阙台。

  宫殿四角燃烧着宫灯,兽炉散发出微妙的残香。

  “怎么有人使用过?”梁珩问。他是从来不曾涉足,原以为大殿早已冷清积灰,没有人气。

  王简之回答:“昨夜里仇致远来过。”

  梁珩鼻头一皱,沈育便会意,使个眼色给信州示意他打开四面窗扇通风换气。思吉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梁珩身边的黄门都要清理一遍,此时无人可用,信州自然而然回到了他身边。

  内寝是灵帝常年卧病的所在,外殿设了筵席,众人入座。

  段博腴代天子将川南军与始兴军褒扬一番。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裴徽也是段博腴的门生,尽管追随的时间不长,言笑晏晏,颇有丞相之风。

  羊悉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拿下了阉党祸害。”

  许椽则说:“宦官之权柄,本就来自帝王。乃是灵帝无所作为,放任坐大招致祸患。陛下有心肃清毒瘤,如何是难事?”

  凤阙台里徘徊的可是先帝魂灵,许椽敢公然说出这番话,可见今日兵变之后,在众臣眼中,章仪宫确然是换了一片新天地。

  “可是,”羊悉犹有疑虑,“仇致远带来那两个老人,在金殿之上肆无忌惮信口胡诌……”

  “放肆!”许椽批评他。

  羊悉马上道:“我是说,影响不好,谣言应当尽早澄清。否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嶂山郡果真有流言蜚语,或许派人查探究竟为好。”

  羊悉这一番话,确然是因并不相信才说的,嶂山郡有谣言,也有王爷王妃,先帝的身世并不难查证。仇致远惯来是指皂为白,如今伏法,失去了翻手为云的权势,真相自然能浮出水面。

  甚至与他制造的两个人证,当堂对峙,就能弄清他的阴谋诡计。然而消息很快传来,刘翁死于乱兵践踏,老媪死在天禄阁箭雨之下。

  梁珩垂眸注视着面前几案,众人说了什么他都没反应。段博腴唤他几声,沈育悄悄在他背后拍一把,梁珩才抬头。

  “陛下受惊了,”段博腴体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回了养室殿,前朝乱糟糟的,寝殿却四下安静。信州为梁珩除了冕服,待要为他更换常服,梁珩却就着一身单薄里衣道:“我睡会儿,你出去罢。”

  信州心中担忧,无法,只得依令退下。早晨一番动乱,宫人逃得七七八八,又被王简之抓走一波,大殿冷清寂寥,连个暖炉都欠奉。

  梁珩神思混沌地爬进被窝,眼前是一片黑海,无数光影穿梭犹如闪电。他为自己某一瞬间的想法一个激灵,在羽被下默默发着抖。

  后背贴上一掌宽的温度,顺着脊梁爬上他脖颈,如同温泉缓慢滋润着四肢百骸,梁珩又活了过来,翻身骑在沈育胯间,捧着他的脸亲吻,舌尖探入齿缝,很快被接纳,他克制不了自己的索求,渴望得到更多回应,并如愿以偿。

  梁珩牢牢注视着沈育双眼,发现他表现得很平静,眼底却悸动未平,或许是后怕。

  一念生一念死,倘使仇致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了武帝骨戒,要梁珩滴骨认亲,今时今日做了阶下囚的就是他们。

  “是你做的吗?”梁珩轻声问,“毁掉了骨戒。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沈育搂着梁珩后背:“昨夜里。”

  “……你没有告诉我。”

  “本来想有了结果再告诉你,”沈育说,“信州想起一年前先帝驾崩,他去仇府日常汇报,曾见仇致远派出数名亲信出城,他暗中跟随到北城门,发现那些人往鹭源野去。那是帝陵的方向,他起初不明所以,知道我们在找骨戒,才领我前去试一试。本身我们都不确定,不想让你提心吊胆。”

  没想到梁珩也有自己的安排,一杯春酒下肚,差点没让沈育油尽灯枯,透支了下辈子的毅力才爬出被窝办事。

  梁珩摸着他的脸:“我以为你不在乎。你不想要我了。只要能为沈公平反,哪怕我被梁氏王朝打入天牢也无所谓。”

  沈育眉头紧皱,他不明白梁珩怎么会这样想,事实上,就算没能先一步找出骨戒,王简之的部下斥候也会在上朝之前截下。语言太苍白了,他只能勾着梁珩小腿,翻身压着他,用无休止的吻与抚摸表达心情。昨夜仓促的性/事在他印象中留下的痕迹不能比鹅掌浮水更浅淡。

  他的舌头卷过梁珩的耳垂,濡湿了鬓角,尝到一点咸味。梁珩无声地流泪,紧紧抱着他的肩膀:“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羽被随着动作滑落一旁,沈育褪下梁珩的里衣,面前白净的肌肤上青青紫紫全是被他不知轻重捏出来的。今天他很温柔,手掌灵活而温暖,梁珩哭着哭着,眼泪收回去了,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却不肯放开双手,仍紧紧抱着他。

  在这场毫无遮拦的肉/体/纠/缠中,他终于得到了切实的,活着的感觉。

  沈育被他勒得快闭气了,亲亲他手臂:“别抱着我脖子。”

  梁珩睫毛上挂着水珠,摇摇头:“不。”

  “放手。”

  “不!”

  沈育无可奈何,抬起他一条腿威胁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抱住了别松开。”

  梁珩惊叫一声,尾音都变了调,脚趾蜷缩起来,手却抓得更紧了。

  戊酉日过后,连罢三日早朝,城中处处是士兵,茶寮里,酒楼中,驰道更是严加看管,不许寻常人等通行,川南军封了西闾里,查抄仇、童、牛府,三座宅邸象征性的望楼轰然倒塌,朱红门匾拆卸下来,劈成两半。

  南军缩进龟壳里,被禁足在兵营,由王简之的人看管,几个主要将领已被霍良领走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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