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病房是空的,张裕舒不在。
林惊昼大口呼吸着,这次他没觉得害怕和惶恐,他知道张裕舒会回来的。
林惊昼撑着身子,费力地坐起来,他浑身都是汗,像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手脚都失去力气。
病房门打开了,张裕舒走进来,他在床尾猛得刹车,满脸错愕地看过来。
林惊昼半靠在床头,微微歪了点头,笑着冲他说了声“嗨”。
张裕舒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凶,他快步走过来,看起来想把他揍扁。
但没有拳头也没有巴掌,林惊昼被张裕舒用力地拥抱住了,搂得特别紧,像是故意要让他疼。
“吓死我了。”张裕舒的声音在抖,像只慌不择路的蜂,“吓死我了,林惊昼。”
林惊昼竭尽全力抬起手,按住张裕舒的脊背,他说“对不起”,重复了好几次。
张裕舒很用力地呼吸,他有些失态,比起失而复得的惊喜,更多的却是恐惧。
要是林惊昼醒不过来怎么办?
要是他再一次离开怎么办?
要是某一天原来的灵魂回来了怎么办?
之前张裕舒有意避开不去想,现在他抱着林惊昼温暖的身体,这些问题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把他彻底淹没了。
“小舒,小舒。”林惊昼喊着他的名字,跟他说,“我没事了,真的。”
张裕舒依旧不放开,他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生怕他一松手,林惊昼又要睡过去。
于是蒋图南和柏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张裕舒弓着身子,几乎把林惊昼整个人都挡住了。
蒋图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张裕舒,柏春要走了。”
张裕舒闭了一下眼睛,他很慢地松开林惊昼,在这个过程中,也调整好了表情。
林惊昼探出头,和柏春挥了挥手。
柏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小友,你醒了。”
林惊昼也很激动:“你怎么在这里?”
“你俩认识吗?”只有蒋图南在状况外。
张裕舒站起来,对蒋图南说:“一起去买点吃的,他饿了。”
“我还要送柏春去机场呢。”蒋图南说。
柏春笑了笑:“既然他醒了,我也不着急走了。”
蒋图南看出柏春跟林惊昼有话要说,于是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张裕舒,跟他一起出门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蒋图南单手插兜,看了张裕舒一眼,“他醒了,你应该高兴吧。”
张裕舒叹出一口沉重的气:“现在醒了,那以后呢?”
蒋图南撇嘴:“今朝有酒今朝醉咯,考虑那么多干嘛?”
“你和林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张裕舒很嫌弃地说。
又开始发神经了。蒋图南在心里默默地说。但是算了,人能找到个寄托不容易,他也不打算跟张裕舒辩论玄学问题。
“林沚怎么没来?”张裕舒问。
“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蒋图南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
张裕舒“哦”了一声:“我以为你和他中间有胶水呢,总是一起出现。”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他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了。”蒋图南认真地说。
张裕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觉得林沚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蒋图南充耳不闻,他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按钮。
其实蒋图南也有些不一样了,张裕舒看着他的手腕,袖口露出的除了木质手串,还有一截红绳。
样式和林沚脚腕上的那根很接近,都是编进去了很细的金线。
张裕舒猜,这肯定又是蒋图南去哪个寺庙里求来的开光法物。
而另一边,病房里,柏春静静地看着他,说:“没想到还会再见面。”
林惊昼笑起来:“好久不见了,柏春。”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互相看着,又笑了。
“我得求你帮我件事。”林惊昼说。
“你一会儿帮我跟张裕舒说,我现在很好,身体和灵魂都特别稳定,让他别担心。”林惊昼超级认真,“能一直稳定八十年!”
柏春很感慨地看他,林惊昼见他不回答,又说:“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真的拜托了,你的话可信度最高。”
“既然打算活到一百岁,就要好好保重自己。”柏春说。
林惊昼点了点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了。”
他像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学生,认认真真掰起手指:“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认真生活,学会沟通,好好爱自己,不要随便放弃。”
柏春很欣慰,又补充一条:“享受当下,惊洲。”
林惊昼眨眨眼睛:“下次我去杭州,能去你那里喝茶吗?”
“当然。”柏春微笑着,“可以带张裕舒一起来。”
张裕舒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话题已经转到道士退休上了。张裕舒拎着袋子,脚步很快,确认林惊昼还好好地醒着,他皱着的眉才松下来。
林惊昼赶紧对柏春使眼色,柏春闷咳一声:“他暂时是没事了,你可以放心。”
林惊昼叹息一声,柏春讲得一板一眼,心虚飘荡在字里行间。
张裕舒把袋子放下,打开桌板,把食物整齐地摆好,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没说话。林惊昼先忍不住,他说:“小舒,我真的没事。柏春算过了,我能活到108岁。”
张裕舒把筷子掰开,有点生气地说:“我最烦你说没事,明明有事装没事。”
林惊昼干笑两下,说:“对不起。”
张裕舒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然后坐下来,拿起水果刀给他削苹果。
林惊昼没动筷子,他看着张裕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啦,其实还是有点事的,一个是我特别饿,另一个是头有点晕。”
张裕舒看了他一眼,表情温和一些:“知道了,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叫医生过来再检查一下。”
柏春直到检查结束才走,林惊昼吃了东西有点犯懒,又顺着床靠背慢腾腾滑下去,缩进被子里。
他的大腿在这个过程中磕到了一样东西,林惊昼伸手去摸,从床铺里找出了一枚戒指。
他认识这个戒指,是张裕舒一直戴在小指上的尾戒。
他想起来了,昨晚张裕舒摘下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但尺寸不合适,就掉到了床上。
林惊昼捏着那枚戒指,问:“现在能告诉我这枚戒指有什么特别的了吗?”
张裕舒把椅子挪动了一下,离病床更近,他说:“这其实是你的东西。”
林惊昼很疑惑,他又仔细看了看戒指,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没有这样的戒指吧。”
“它原来是个项链。”张裕舒拍了下林惊昼的手背,“被我丢进垃圾桶的那根。”
林惊昼立马想起来了,这其实是个意外。
那天是在上海,张裕舒租的公寓里,林惊昼要去洗澡,摘了项链,顺手把它裹进了刚刚用完的一次性牙线袋子里。
洗完澡出来,头发才吹得半干,他就迫不及待地贴到张裕舒身上去了。
两个人闹到后半夜,林惊昼让张裕舒背着他去浴室,眼皮都快合上了。
第二天睡醒,林惊昼要走了,没在桌子上找到项链,就问张裕舒有没有看到,他昨天把项链裹在了牙线袋子里。
张裕舒听完立马血压飙升:“你有病啊,干嘛把LV的项链和垃圾放在一起啊?我早上把它当垃圾扔了。”
林惊昼被他凶了,也挺委屈:“我就是顺手,谁让你丢垃圾不看一下?”
“我整天帮你收拾现在还是我的错了吗?”张裕舒提了一点声音。
林惊昼不想跟他吵架,他看了眼手机,说:“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
林惊昼不知道,在他走后,张裕舒也下了楼,他脸色铁青地把扔掉的垃圾袋捡了出来,找回了林惊昼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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