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哆哆嗦嗦地滚出来叩拜道:“马哈木他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替他向大宣皇帝赔罪了。”
谷梁泽明一言不发,旁边几个使臣也跟着砰砰磕头。
谷梁泽明一摆袖:“滚回去。”
马哈木被几人硬扯着坐回了位置上。
坐在他对面的七王爷乐呵呵地说:“王子莫生气了,陛下的那位脾气大着,就是陛下也不敢对他呼来喝去的。”
马哈木鼻子都要气歪了,莫说其他王子的女人,就是可敦也不敢对他如此。
一个没名没分凭借一时帝王之爱的男人!若是没了帝王之爱,给他提鞋也不配!
七王爷老神在在看了他一眼,了然地说:“你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至少你的兄弟就不一定能。”
马哈木回去就会因为这件事被所有兄弟嘲笑,甚至还有他的父兄。
这人是故意来气他,还是看他丢脸的?!
马哈木狠狠又砸了个杯子。
七王爷摇摇头,气性真大啊。看,他上次被他皇兄罚去清点秋狝的人数猎物,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多想得开。
他说着,忽然看向身边,脸上带笑地说:“皇兄一直不喜欢心思多的人,两位说,是不是?”
旁边几个大臣被他问得面色一变,不知道七王爷原本好好的,怎么问到他们头上来了。
七王爷一直是个和顺的性格,今晚突然这么锋芒毕露,莫不是得了陛下首肯?
可没人敢往上首去看一眼。
七王爷身来转过来,有了他皇兄的嘱咐,他倒是很有底气地细细打量这些熟人的神色。
几位阁臣纷纷转开了视线,倒是左都御史吕尚不避让地对上他的视线。
吕尚是个老头,是之前同他们一起坐过马车唯一没有开口夸辛夷的人。
他直视道:“若是陛下如此重视殿下,殿下也应劝谏陛下端正自身,不为娈人迷惑。”
七王爷头疼地扶着脑袋哎哟哎哟了。顾谨柏是这人看中的接任者,怎么也没有这么啰嗦啊。就他还去说皇兄?别不是回去要提前被发配到封地去了。
七王爷转身碰到旁首辅的桌案,轻呼了一声,见没掀翻,才松了口气。
“张大人,对不住,”他抬手随意揖了下,“实在是这几日给陛下办事,有些头晕脑胀。”
旁侧的首辅抬手按稳了食案,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无事,为陛下做事,王爷辛苦,臣怎敢计较这些?”
七王爷点点头,放下手。
首辅又道:“吕老也是,陛下清心寡欲多年了,身边多了个人是好事,如何轮得到我们指摘。”
七王爷笑了笑,坐稳了。
御座上,辛夷听见马哈木的无能狂怒,还听见自己的妖妃值噼里啪啦地增加。
他兴奋地一点开,是三个加零点五,加上之前他玩谷梁泽明的玉佩,总共加了二。
辛夷:“…”
浪费猫的力气,他们真不值钱!!!
周围很快宫人上前收拾残局,捡去了地上的残片。
辛夷揪了揪谷梁泽明的袖摆。
谷梁泽明侧过脸,明灭的火光将他的侧脸线条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俊美。他面上看不出一分方才的怒气,甚至还有心情朝辛夷笑了笑:“可是吓到了?”
辛夷倒是没有,不过他有点无聊,因此殷勤地看着人:“辛夷能自己去找猫玩吗?”
谷梁泽明听见这个问题一静。
他看着辛夷炯炯盯着自己的眼睛,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皮,还记得方才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眸。
“好吧,但是你要明日才能去,”谷梁泽明哄着他,“辛夷今日喝了酒,就早些去睡,好不好?”
辛夷觉得有点道理,很矜持地点点脑袋,本来等着谷梁泽明和他一起走掉,没想到居然是内侍要带他走。
“你不和我一起吗?”辛夷很警惕:“你不会看到那么多猫,想要再养一只吧!”
是只黏人的小猫。
听见辛夷的话,谷梁泽明眉眼更柔和:“今日还得待一会儿。”
辛夷看起来想要一屁股坐回去,又忍住了,站着原地瞅他:“真的这么忙?”
谷梁泽明轻轻颔首,辛夷只好跟着内监走了。
他慢吞吞地回到了帐子里,觉得床不太顺眼,桌子也不太顺眼。
辛夷拱进被窝里趴了一会儿,有点懒洋洋的,脸颊都被挤得有点软。
他面朝枕头埋进去,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外头已很静了,门口的内侍在打着瞌睡。
辛夷被闷得脸色发红,转头看见还是空空的身边,很不顺眼地把谷梁泽明的枕头打飞了。
他在原地打滚了两下,很不放心。
辛夷忽然变成小猫,叫系统开了buff,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溜出去了。
另一头,宴会结束,众人移步到了议事的地方。
七王爷来迟一步,鬼鬼祟祟进了皇帐。
他挑开帐门,出乎意料,他本以为陛下近日又会挑灯批些折子,没想到陛下披了件玄色龙袍,静静坐在案后,显得尊贵又慵懒。
旁边顾谨柏目不斜视地端坐着,而徐俞正在陛下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七王爷听了一耳朵,是什么洗漱完睡下的事。
他见陛下没让他回避,便老实站在原地,等徐俞退下了,才上前行礼问安。
谷梁泽明刚沐浴完,等议完这一遭就准备歇下。
他冷淡地看了七王爷一眼:“何须如此作态?”
谷梁泽明问的不是他行礼问安,而是来的时候鬼祟的身影都映在了帐子上。
七王爷总觉得陛下似乎自从上次就看他格外不顺眼,因此很老实巴交地认错了:“臣如今看谁都害怕,所以行为也鬼祟些。”
他说完老实地坐下,也不动脑子,只看将方才宴会中情形一字不落地说了。
谷梁泽明静静听完,随后轻一抬手,玄一便悄无声息地出现。
“陛下,两族果有异动,宴会时瓦剌鞑靼两族暗中探查,臣查看了是他们带来的私卫。”
七王爷一愣,边塞宴事早有盟约,外族同大宣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打破过。
好哇,他说瓦剌今年怎么送了又送的,甚至还主动提供了不少烈酒,原来是打这种坏主意。
他脑中又闪过司天监测出来灾星噬日,大宣动荡的字眼。
抬眼一瞧旁边正慢慢把玩腰间玉珰的陛下,丰神俊朗,健康强壮得不得了,轻薄外袍下那一身能打死好几个他。
冷静了。
玄一斟酌地说:“臣也跟了两位,观他们身上有些不对劲。”
谷梁泽明把玩玉珰的手一顿,轻轻“嗯?”了声。
玄一道:“这些人身上疤痕不少,各个好勇逞凶,想必是特意组成的一队好手。不过这次探查,倒是没有人去救娄玉宇,恐怕是怕打草惊蛇。”
坐在旁边的顾谨柏低声道:“想来,外族无情,他也可能是被当作了弃子,同他们所沟通之人,或许还有其他联络的法子。”
谷梁泽明支着下巴,把指尖把玩的玉珰放下了。
玉珰在衣料上摩擦出轻微的响声,谷梁泽明像是笑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不错,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
底下玄一等人安静跪着不敢说话,脊背发寒。
秋狝早有划地盟约,京营三大营带了三分之一的人出来,就是为了震慑外族。
两族搞这种事情,无非想着奇袭刺杀,若是大宣皇帝能在这次秋狝中暴毙,未立子嗣,大宣必乱无疑。
若是平常做出这种事只能叫犯蠢,若朝中有重臣勾结,意味却不大一样了。
皇祖时期阁臣势强,先皇时偏信宦官,有瓦剌勾结宦官献上两枚毒丹,希望能一口气毒死当时的帝王太子,没想到殿下深厌宦官推拒,皇帝吃了两颗,当即就吐了血。太子处死了邀鹤宫中所有宦官,手段狠辣,却也立下了血腥底线。
一直等皇位到当今手中,朝廷才算平稳,皇权被牢牢握在陛下手中,杀伐果决,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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