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说完,狠狠用指尖戳谷梁泽明衣领出露出的那么一小块锁骨。
谷梁泽明抬手摸了摸像是要炸毛的少年,任由他戳,自己的指尖穿辛夷的黑发,轻轻摩挲着他的头皮。
“好了,”他轻轻地哄,“不生气,是朕的不是。”
辛夷:?
他一怔,好像一记猫猫拳打在了棉花上,身上炸开的毛却忽然顺了那么一点。
谷梁泽明就像抚摸猫那样摸着他,继续说:“让朕想想,应该怎么补偿猫,和他叫来的人呢?”
他似乎真的开始思考了,辛夷一言不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他。
就好像,防备着他是什么负心汉似的。
谷梁泽明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只是道:“不若这次这些部族献上之物,入朕私库的,都归你们好了。”
辛夷翘了下尾巴。
本来就是猫的!
他说:“不够不够!”
谷梁泽明不紧不慢理着他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长发:“那让朕想想,还有什么。”
他说着,面上似乎有些苦恼:“可是朕有的,都叫猫看过了,还能拿什么出来哄人开心?”
辛夷的尾巴尖尖开始转圈了。
他眼睛弯弯地笑起来,似乎在某一瞬,变回了浅蓝浅黄的一双漂亮瞳眸说:“对呀,你好穷了,真没办法。”
眼看猫开心起来了,谷梁泽明又哄了哄,哄得辛夷重新往他怀里蹭蹭,这才转回了话题:“半月前马哈木欲献白虎,朕早就拒绝了。”
“方才那白虎凑那么近,也不过是瓦剌一族之人想借机恐吓于朕罢了。”
谷梁泽明说完,倒觉得他们成功。
他又说:“而且,那白虎没挨着朕,只是匍在跟前的地毯上罢了,只有朕身上才是辛夷的地盘。”
辛夷立刻纠正:“不,你的地盘都是辛夷的!”
所以辛夷也有天下那么大的地盘,辛夷是猫王!
谷梁泽明“嗯”了声:“如此也不错。”
他居然这么顺从,辛夷被震了震,毕竟虽然他没有找过铲屎官,也知道有些猫咪会被限制行动的地盘,就连巡视整个家也做不到。
辛夷这才勉勉强强被顺了毛,手在披风底下扒拉了一下。他说:“这还差不多。”
谷梁泽明倒也不觉得松了口气,他轻轻蹙着眉,就好像事情还没有被完全解决似的。
辛夷撞他一下:“干嘛,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谷梁泽明好大只,被撞得纹丝不动:“那就好。”
虽然这么说,他明显还有些担忧的事情,眉间迟迟不展,看得辛夷想伸出爪子挠上两下。
谷梁泽明忽然道:“朕想起今日白天你甚喜欢那只老虎,若是如此,收下也无妨。”
辛夷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喜欢?谁喜欢,我才不喜欢,辛夷更不会喜欢。”
谷梁泽明被他这把自己和辛夷分得很开的样子给逗了逗,但不敢笑,只是指尖摩挲着他的长发,将湿漉漉的长发同衣袍隔开了些:“是么?”
他几乎有些受不了了,张口想挑明辛夷的身份,又怕辛夷慌不择路地跑了。
到时候,他去哪里再变一个这样人的出来?
谷梁泽明只有些用力地抚摸了一下辛夷的后颈,摸猫清瘦的脊骨。
也不知在外头是怎么过活的,好好的一只妖怪,竟把自己养得这么瘦。
他说:“可是我若不留下这老虎,日后你要是又因为什么白老虎,黑老虎之类的同我闹脾气,如何是好?你一离开,朕自己也难保全自己。”
辛夷也记得自己是来保护他的,只是瞥他:“辛夷不能闹脾气吗?”
谷梁泽明没纠正他的口误,只是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地说:“若闹了脾气,再不搭理朕,如何是好?”
辛夷很满意地瞅瞅他。
没错,猫可是很自由的,要是有了别的猫让他生气,可是一下子会失去他的!
谷梁泽明从来没有像是今日这样失态,本该烦闷,可是叫面前人用这么亮的一双眼睛偷偷觑着,却有股不知为何从心底冒出来的甜蜜。
他像是听着自己心底某处阴暗的声音,轻声说:“你和仙人相识,来去无踪,朕担心,若是朕今日动作慢些,出来就见不到你了。”
辛夷故作严肃的神情一不留神就软化了一点。
哎呀,原来是担心猫跑掉,人,真是黏着猫。
谷梁泽明看在眼里,自然语气更温软,几乎有点低声下气哄他似的意味了。
“若是下次,能不走么?”
他的手被湿发弄得有些冰,于是隔着披风去找辛夷的手指,找到了,也只是捉着指尖,轻轻地牵起晃了晃,缓慢地摩挲着。
他说:“要是走了,也同朕说一声,去了哪里,该往哪儿寻?”
辛夷看他,好叭,毕竟他也不是狸花,没有说走就走的强迫症。
辛夷点了一下脑袋:“可以。”
谷梁泽明又缓缓说:“你起誓。”
辛夷:?
他稀罕地看看谷梁泽明:“发誓就发誓。”
猫才不怕。
帐子里满头雾水的几人等回了两人。
那敢甩门帘的少年居然没受到惩罚,反而还原模原样地跟在谷梁泽明身后,想必是极受到宠爱的那种内侍。
白虎还匍匐在大帐中央,周围侍人都站得开些,显然是有些戒备着。
白虎正在这两人要前往上座的必经之路上,方才谷梁泽明下来,却是目不斜视,显然无所畏惧的样子。
北疆之人此时却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想要看这小儿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却看见那竖子路过时低头看了眼他费尽心机驯养的白虎,像是还顺便踩了一脚老虎爪子。
这一脚飞快,他们几乎只看见残影。
瓦剌王子:?
鞑靼首领:?
老虎:…?
谷梁泽明像是没看见这一幕,拉着他走到了御座上。
草原的首领们也喜欢打下奴隶,甚至肆意在王帐中享用他们,虽然共座,却不代表拥有了共同的权柄。
但他们可知道大宣皇帝一向讲究些什么礼法德行,皇座之上只有一人的位置,绝不允许任何人共享。
底下人看着这一幕,神色纷纷暗 了暗。
倒是辛夷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
如果一个人不能坐在这张椅子上,但是要是一只小白猫,不要说坐在这里了,就算是坐在谷梁泽明的身上,脑袋上,也是很应该的喵。
而且,他就占了一点小小的位置。
御座哪怕铺了厚厚的几层皮毛毯子也有一点硬,辛夷嫌弃,只坐了一点点屁股尖尖。
谷梁泽明倒是没知觉似的,坐这么硬的椅子,也神色平静,显得有些懒倦。
他摸着辛夷湿漉漉的头发,唤了徐俞。
过了一会儿,徐俞就捧了个巴掌大的手炉来。
谷梁泽明捧着手炉,像是无事可做,所以捉着少年长长的黑发在手中为他烘发。
堂堂大宣皇帝,竟然做这种侍人的活计。
看见这一幕,鞑靼首领眼神变得兴味十足,隐秘地落在了辛夷那张看起来妖冶冷淡的脸上。
帐子里的熏炉似乎也加了炭火,一下热得这些草原人有些不适应。
底下的瓦剌王子见白虎被踩了一脚居然只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有些阴沉地盯着辛夷。
没想到中原人体弱至此,还没到刮凛冽冬风的时候,就要烧这么旺的炉子了。
可惜他们虽弄到了这些炉子的制法,却寻不到那些无烟的黑色石头。
他想着,眼底的神情贪婪又轻蔑。
谷梁泽明道:“还有要事?”
瓦剌王子身边一个老者倏然开口了。
“大宣皇帝身边这位,倒是钟灵毓秀,也不知,还看不看得上我等部族的美人。”
谷梁泽明听见这话,像是终于分了点注意力过来。
瓦剌鞑靼都是草原上残忍的部落,喜欢劫掠弱小,夺走他们的女人,杀了小孩和壮年,倒是无怪乎这次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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