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再三,他转头对裴逸风说道:“逸风,你带着小时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仙尊就好。”
裴逸风也不跟恪谨客气,眼睛一亮,立马道:“行,大师兄辛苦你了,那仙尊,弟子们先告退,您好好休养。”说罢,他欢欢喜喜地拉起一脸懵的时绫转身欲走。
榻上的泽夜急得直接坐了起来,呵道:“站住。”
见两人回头往望来,他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两声,“病恹恹”地倚在床栏上,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本座让你们走了?”顿了顿,视线下移至两人又交握在一起的手,气哼哼地补了一句:“松手。”
恪谨拿过枕头将其垫在泽夜身后,耐心安抚道:“仙尊,您有事吩咐弟子便好。”
泽夜心中烦躁,恪谨和裴逸风这俩人他怎么看怎么觉着碍眼,一言不发坐在床上想着如何给两人支开。他衣衫不整,里衣还是先前被时绫扒开时的样子,胸膛半露,他有些尴尬地胡乱理好,对恪谨开口:“本座想喝夜梨茶润润嗓子,你和裴……”
话还没说一半,站在卧房门口的裴逸风又拉上时绫的手飞快跑了出去,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喊道:“仙尊,我们现在就给您泡!”
泽夜恼火地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色难看至极。
恪谨站在一旁,忍不住无奈笑了笑,替自己的师弟说好话:“仙尊,逸风虽莽撞了些,但心里对您还是很孝敬敬重的。”
泽夜:“……”
时绫被裴逸风拉到了灶房,裴逸风从柜中拿出一个小茶铛,用法术往里灌了水,又从角落里抱来木柴放在了小火炉里。他是只精通水法,烧水泡茶这种事向来是由恪谨来做的。此刻,他对着这堆木柴无从下手。
时绫走上前,熟稔地帮他把火升了起来,动作轻快熟练一气呵成。裴逸风面上有些挂不住,看时绫弯下腰准备把茶铛端上火炉,赶忙给他赶去了一旁,嫌弃道:“去去去,你端得动吗?别碍手碍脚的。”
被他这么一说,时绫只好悻悻退到一旁,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无聊地撑着下巴。
裴逸风偷偷打量着时绫,不禁懊恼是不是刚才话说的太重了,又让时绫讨厌了。
好不容易熬到水烧开,裴逸风知道时绫初入仙门想讨仙尊开心,也想弥补一下刚才说的话,于是给“失落”的时绫一个表现的机会,干巴巴地冲时绫说道:“喂,你来放吧。”
正无聊的时绫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走上前,接过裴逸风手上的夜梨块,斟酌地放了几块进去,随后抬头问道:“够了吗?”
裴逸风也没泡过夜梨茶,挠了挠后脑勺,没底气:“够了……”应该。
等夜梨块全数融入水中,裴逸风将茶倒进了茶盏中,茶盏太烫,他没让时绫碰,独自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往外走,时绫亦步亦趋跟在裴逸风身旁,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正房。
想到自己的小花精正在和别人共处一室,泽夜心里就急得不行,苦兮兮地坐在榻上等啊等啊,心里早已积攒了满满的怨气。
好不容易等到时绫回来了,泽夜一喜,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装得病弱,期待地望着时绫,有气无力道:“咳……本座怕是拿不稳这茶盏。”
端着茶盏的裴逸风转了个弯,反正是顺手的事,道:“仙尊,我来喂您。”
泽夜:“……不必了。”
泽夜气不过,阴沉着脸喝了一口,对裴逸风不满道:“如此寡淡,倒不如直接端碗清水过来敷衍本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倒不是他故意找事挑刺,夜梨放少了就是会有一股刺鼻的怪味,难以下咽。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责难的裴逸风很无辜,但他并未辩解,一言不发地替时绫承受下来,“弟子知错。”
时绫不是个缩头乌龟,一人做事一人当,同泽夜弱弱解释道:“仙尊,您不要说裴师兄了,是我泡的。”
泽夜呛得连连咳嗽,差点一个没稳住把茶盏扣在被子上,恪谨慌忙为他拍背顺气。缓过来的泽夜看着畏畏缩缩在床边“罚站”的时绫,他清了清嗓子,找补道:“虽是淡了些,倒也清爽。”
时绫又开心了。
于是,泽夜硬着头皮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将其喝了个一干二净。
天色已晚,待他喝完,时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马上就要栽倒在地。泽夜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顺带又想了个招,挥了挥手,说:“你们退下吧,本座要就寝了。”
时绫困懵了,呆呆地像只小木偶被恪谨和裴逸风一左一右拉了出去,脚步虚浮。
等三人一走,泽夜一扫方才的病弱模样,立马变得活蹦乱跳,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看着三人站在院内说了一会话,而后各自回了房。
泽夜臭美地变了一套自认为最好看的衣袍在身上,衣袍以绀色为底,袖口和衣襟处绣着素雅的银色云纹,衬得他精神了不少,对着水镜照了一会,这才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出了正房。
夜风微凉,泽夜修长的身影在院子里穿行,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时绫。还没走到时绫房前,就看到裴逸风抱着枕头正欲推门而入,看到他过来吓得一个激灵。
“仙尊,您怎么下床了?外头冷,快回去吧。”裴逸风一头雾水,上下打量了泽夜一眼。
大晚上的,他仙尊穿得这么严整是要干嘛去?
泽夜没回,而是冷声反问他:“你来这干什么?”
裴逸风理直气壮:“睡觉啊。”
第78章
不会察言观色没什么心眼的裴逸风刚说完,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凝固了。
面前立着的高大男人眨眼间变得像个冤魂,目露凶光,似是要来索他的命。一千年了, 他从未见过仙尊这般可怕的模样,以往只是冷漠不留情面了点,如今分明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裴逸风抱紧怀中的枕头,头皮发麻,不由得后退两步, 还是恭敬颤声问:“您有何吩咐?”
泽夜依然无视了他的话,透过半敞着的窗子向厢房内望了一眼,他的小花精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冷冷瞥了裴逸风一眼,尽管心中怒火冲天, 还是极力克制着,压低声音, 说道:“过来。”
莫名其妙被给了脸色的裴逸风头都快想破了, 愣是没回想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胆战心惊地老实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中, 明月挂在头顶, 映出两道修长的影子。泽夜站定,回身直视裴逸风,一贯清冷的面容隐隐透着急切, 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单刀直入发问:“你们睡几回了?”
仔细琢磨起来并没什么问题的寻常话语, 为何从仙尊嘴里说出来, 他却无端听出了一丝丝怪异的感觉。那质问的语调,那神情,像是他和时绫背着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见不得光的事一般。
裴逸风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竟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在泽夜要杀人的目光下,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艰难吐出两个字:“一回。”
泽夜微微颔首,双肩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闷气,但他的脸依然阴沉可怕,没有丝毫霁色。眯起双眸,目光如针尖扎向裴逸风,接着直白问:“你喜欢时绫?”
到底与这几个弟子相处了千年,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会看不出,更何况还是这个心思全放在脸上的裴逸风。
脸皮本就薄如面皮一戳就破的裴逸风,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痒得他浑身不自在,当即嘴硬道:“不喜欢!毛手毛脚呆呆傻傻,什么都不会,还娇气得很,说两句碰一下就哭。我……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会喜欢这种性子的人。”嘴上虽如此说着,可语速不自觉加快,显得很是狼狈。
泽夜听了裴逸风此番对时绫的不满之语,心下顿时生起不悦之意,斥责道:“本座何时允你诋毁同门了?”
迫切想要为自己狡辩的裴逸风回过神来也发觉出这么说的确过分了,若是时绫在此,肯定又要讨厌他,于是立马毫不犹豫认错:“弟子知错,不会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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