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绫抓起地上的尘土一把撒向野虎, 野虎被迷了眼睛,一时辨不清方向,他也趁机站起,脚底传来的痛麻使他根本走不稳路, 没多远便又软倒在地。
他眼眶通红地用力揉动着无力地双腿,眼看野虎缓过劲来, 凶残的眼神向四周一扫,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
时绫不肯放弃, 手边正好有一节小臂粗的树杈, 他一把抓过, 决定等野虎冲上来咬他时便刺上去,如若没成,就只能认命了。
野虎快步朝他奔来, 眼中不加掩饰的凶恶和愤怒的嘶吼似乎已经准备好要将他碎尸万段, 浓重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它一跃而起, 尖长的爪子在空中挥舞着, 时绫下意识抬手格挡,而另一手则攥紧树杈。
他脑中一片空白,耳中仿佛被壤土塞满, 外界的一切响动都消失了,仅有自己的心在震个不停。
时绫等了片刻也没感受到身前再有任何动静,胳膊还在眼前挡着,时绫先垂眸向下看去,未见野虎的爪子,反倒多出了……
慢慢放下因举起过久而酸痛的手臂,眼前竟突然多了位男子,他一身白衣胜雪,身姿英挺,乌发如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给俊朗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魅惑。
见他愣神,男子放下手中的木棍,木棍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又在地上弹了几下而后滚至他脚边。
野虎奄奄一息地躺在白衣男子身旁,挣扎了几下后彻底断了气。
时绫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该作何反应。男子满脸担忧地走来,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又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灰。
或是对野虎的忌惮还未消散,时绫下意识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缓缓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男子歉意地笑笑,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紧接着又关心道:“你还好吗?”
时绫未答,而是注意到了他掌心渗出的血珠,又看了看脚边裂开的粗糙木棍,定了定神反问道:“是你救了我?”
男子对他的不答反问丝毫不生气,紧张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狭长的凤眼眯起,轻快的笑声响起,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刚想说话,又疼得“嘶”了声。
时绫见状赶忙上前拉过他的手查看,细细密密的小口子交错在男子宽大的手掌中,血珠接二连三地挤出,看着触目惊心。
他有些手足无措,回想刚刚对男子的态度,心中顿时愧疚不已,“多谢公子搭救,刚才是我太过无礼了,还请公子原谅。”说完,便要鞠躬,白衣男子连忙制止了他。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大度的模样让时绫更过意不去了,小心翼翼地拉着他满是伤口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男子看出了他的无措,深叹一口气,假装苦恼,却以玩笑的口吻说:“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就当是‘赔罪’?”
时绫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白衣男子拉着时绫坐在了方才被野虎撞断的粗树上,期间一直想搭话,可看时绫一脸认真地挑着他手心中的木屑时,又闭上了嘴。
柔嫩的指尖极为小心在他掌中四处游走,像鹅毛刮来刮去,痒逐渐盖过了疼,男子缩了缩手。时绫以为他是太疼了,细声安抚道:“再忍一小下,马上就好了。”
男子狭长的双眼微眯,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寒光,不过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点头应好。
好在伤口只是看着多却并不深,时绫稍稍放下心来,挑完最后一点木屑便放开了。一抬眼便见男子神情淡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时绫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试探道:“公子?”
男子一怔,随即扬了扬眉,收回了手,指尖被攥得温热,他不禁摩挲两下,“刚刚在想些事情,失礼了。”
时绫摇摇头,眼眶依旧有些红,连忙回道:“没事没事。”,随即舔舔干涩的唇,继续说:“我叫时绫,时辰的时,绫罗的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像是要牢牢记下。
“表字潇澈,风雨潇潇的潇,清澈的澈。”
时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柔声再次谢道:“今日多谢潇公子出手相救。”
潇澈回头望了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野虎,关切地上下打量了时绫一眼,“太客气了,都说了是举手之劳,没伤到吧?”
“没有没有,多谢公子关心。”时绫拍拍屁股下坐着的粗树,有些小得意,“我一直躲在树上,它咬不到我。”说完他又有些难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潇澈见状,坐得近了些,温声耐心询问道:“怎么了?”
时绫无言,手中仿佛还残存着野虎爪子热热的触感,鼻尖酸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来此地捡树枝时遇到它的,它特别乖,还跟我撒娇,我们一起待了很久很久,我还答应了它明日来再来同它玩,它就……”
野虎彻底失智以及痛苦挣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时绫声音哽咽,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它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潇澈盯着挂在他脸颊上的两滴泪珠,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一动,下一刻,时绫抬袖将其抹去了。
时绫用力把眼眶擦干,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侧头看向潇澈,“让公子见笑了。”
长翘的睫毛被泪水黏成一簇一簇,潇澈敛了笑意,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却依旧温和且耐心,说:“你这么喜爱它,它还要伤你,又何必为一头无情的野虎伤心。”
时绫怔了怔,以为潇澈没听明白他的话,刚想解释,潇澈又接着道:“凶兽失智是常有的事,毕竟本性难移,以后见了它们,还是离远些的好。”
听了潇澈的话,时绫心中疑惑难解,可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公……”
“诶。”潇澈打断他,“这般见外,公子公子,你喊着不累我听都听累了,叫我潇澈便好。”
时绫乖乖地应下。
“方才你说来捡树枝?莫非你就住这附近?”
“不是,我住山下的石洞里。”
“远吗?”
“还好。”
“捡树枝那么辛苦的活,你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中没有别人了?”
“家中还有师父,不辛苦的。”
话落潇澈嗤笑一声,眼中有些许嘲讽,“师父?”
时绫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点头。
“烈日当空让一个瘦弱的小徒弟出来捡树枝?这也配当师父?”
潇澈的话听得时绫心里很不舒服,他下意识维护狼妖,皱着眉严肃地解释道:“我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是师父把我医治好的,为了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就自己偷偷出来了,而且我之前也时常捡的。”
一口气说完后时绫脸都憋红了,潇澈见他急忙为师父辩解的样子心像被猫抓似的,不禁低声喃喃道:“若是我有个像你这么乖巧的徒弟,我定是不舍他受累的。”
时绫没听清潇澈的话,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潇澈轻笑一声,“没什么。”
时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潇澈,衣衫的料子看着就不像是平民百姓所穿得起的,眉宇间流露出的高贵气质都隐隐让他感觉眼前这名男子定不可能是寻常人家。
“有什么想问的吗?”潇澈能看出时绫打量中带着戒备的眼神,主动开口。
时绫也没藏着掖着,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这里穷乡僻壤人烟稀少,时常闹饥荒旱灾,你……住在这里吗?”
潇澈回的爽快,点点头伸手指向他身后,时绫顺着潇澈所指的方向看去,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小木屋就在那个方向,不过……”
时绫被他说话说一半不说了搞得着急又好奇,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潇澈苦笑了一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些天深夜时突然塌了,又搭了几回都没成,就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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