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有事?”裴逸风声音都变了调,“他什么修为?区区寒潭能伤到他?”
恪谨看了眼被裴逸风话语所震住的时绫,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副强撑的模样,声音轻得能被风吹散:“小时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的。”
“大师兄你能不能别装了?”
裴逸风被恪谨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恶心得火气直冒,“你这点把戏骗得了这个没灵力的傻花,难道还骗得了我和二师兄还有仙尊吗?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啊,怎么他一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讥讽一笑:“呵,我懂你,我以前也爱装。”
紧接着他又咬牙切齿去吼时绫:“你真是蠢!像你这种,被掳去了还得傻呵呵地替人家数灵石!”说罢,他愤愤地松开了恪谨。
恪谨神色自若,无力地点点头:“三师弟说得对,都是我不好,小时去看看三师弟吧,他比我严重。”
恪谨颤颤巍巍作势要走,晨光给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病弱的模样和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裴逸风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时绫的心不自觉地就偏向了弱者。
他连忙走过去挽住恪谨的胳膊,“大师兄别听他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在他心里,大师兄向来稳重可靠,对他关心备至,怎会骗人?定是裴逸风又在无理取闹耍性子。
时绫不悦地冲裴逸风道:“师兄,大师兄真的不舒服,你不要再说了。”
裴逸风死盯着小心搂抱着恪谨胳膊的时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笑着笑着他就绷不住了,滚烫的热泪在眼里打转,最后不争气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赌气大喊:“行!你们好得很!我走!我走行了吧!”
说完裴逸风便狠狠转身,衣袖翻飞间还带倒了一旁放着剑的木凳,长剑“咣当”砸在地上,巨大声响回荡在偌大的院子里。
时绫闻声看去,沐花剑又躺在了地上,他正要去捡,不经意间一抬眼,直直与泽夜要吃人的目光撞上。
他这才发现泽夜,有些意外,关心道:“仙尊,您怎么出来了?”
泽夜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躲藏在袖中的手抖个不停,一瞬不瞬望着院中紧贴在一起的二人,眼眶发热。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从相顾无言的三人面前缓缓飘下,落地的声音平日里压根听不到,可此时却变得格外响亮,“啪”一声。
落叶的声响过后,泽夜一言不发地甩袖回了房,震天响的摔门声使得其他厢房的门窗都晃荡了好一会。
荒炎叹了口气,心累的不行,无奈看了眼院中的两人,而后摇摇头跟了进去。
时绫茫然地站在原地搀扶着恪谨,满头雾水。
又怎么了这是?
待荒炎推开卧房的门时,泽夜已经躺在了床上。
荒炎站在门边看了一会,见泽夜没动,以为他累了,睡下了,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还没站定,泽夜突然翻了翻身,面朝床里。
被子盖在腰处,荒炎怕泽夜着凉,于是伸手将其提了上来,又一点点把被边掖紧。
忽地,床榻似乎晃了两下,荒炎以为是山中哪个灵兽发疯,牵扯到山顶也在轻摇,没当回事,可等他整理到泽夜颈下的被子时,才发现是泽夜在抖。
荒炎默不作声地勾头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的仙尊,看到了他通红的鼻尖和眼眶。
一瞬间,荒炎啥都明白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泽夜,又顺着窗缝看了眼院中的那一抹粉白身影。
他本就精通医法,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了把泽夜的脉,脉象沉稳有力,又用法术探了探,仙元通畅。
除了心病没别的。
不过他仙尊这心病也是奇了,说有也不算有,说没有吧,其实也不是。
完全取决于小师弟。
简而言之,小师弟在的话仙尊就没病,生龙活虎,容光焕发,要是像今日这般,那他仙尊的病可就严重咯!
荒炎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道僵直的背影上。
泽夜侧躺在床,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像具死尸。
“仙尊,想哭就哭吧。”荒炎低声劝道。
屋内静悄悄的,泽夜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荒炎也不再多言,沉默地坐在床沿,指尖掐诀,施了个暖房术。
原本阴冷死寂的卧房渐渐暖了起来,荒炎又抬手给泽夜整理了一下被角,望着他纹丝不动的身形,以为他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直到一声压抑沉闷的哭声突兀地响起。
床上的泽夜猛地蜷缩起来,像个委屈至极的孩童,死死捂着脸,指缝间溢出低哑的呜咽声。
宽大的肩微微耸动着,像是拼命想忍住,却又忍不住。向来傲世轻物、恬淡寡欲的狐狸,此刻却痛哭流涕,难过得快要死了。
-
“大师兄,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时绫搀着恪谨的胳膊,仰起脸便看到他愈发灰白的脸色,连忙又紧了紧力道。
话落,恪谨忽地一歪,整个人软绵绵地往时绫肩上倒去,时绫连忙用肩膀顶住。
“小时。”恪谨将下巴搁在时绫单薄的肩上,温热的鼻息有意无意拂过他的耳后,颤着嗓子轻叹一声:“师兄的腿突然使不上力了。”
时绫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恪谨柔声道:“怕是寒气渗透进了骨头里。”说着还不经意地往时绫颈窝处蹭了蹭,“师兄的卧房离得太远,这般走过去怕是……”他声音里尽是隐忍的痛楚,话说一半便无力说下去了。
“没事的,我的厢房离得近,去我房里吧!”时绫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盛情邀请他的大师兄回房。
恪谨无力地喘着气,犹豫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小时了?”
“不麻烦不麻烦!”没心眼的时绫连忙摇头,说干就干,小心翼翼架起恪谨的胳膊,嘴上也不忘嘱咐着,“大师兄慢些走。”
恪谨温润地笑了笑:“好,那就多谢小时了。”
等好不容易进了房,恪谨又往床榻的方向倒去,顺带把扶着他的时绫也带得一个趔趄。两人双双跌进柔软的床铺里,恪谨还不小心将时绫压在了身下。
恪谨作势要起身,手臂却脱力般一软,又压了回去。他垂眸看着身下满脸惊慌的时绫,哑声道:“抱歉……师兄没力气了。”
时绫眼睫飞快颤动着,道:“没事的大师兄。”他伸手推恪谨的胸膛,帮恪谨坐起了身,而后又跑去把头枕拍软,床褥铺平整,“大师兄,你躺下休息一会吧。”
恪谨眼底笑意更深,温声应道:“好。”手指下移至衣带,却迟迟不动,他忽然抬头,面露难色,“小时,能不能帮师兄一个忙?”
“什么忙?”乐于助人的时绫连忙走过去。
恪谨偏头轻咳两声,苍白的指尖揪住衣带,“师兄没力气解了,不知小时可否愿意帮师兄宽衣解带,若是不愿也没关系……”
“愿意的,大师兄你别动了,我来帮你就是。”时绫不假思索应下,二话不说就半蹲下来,他微微低头,凑近恪谨腰间,纤细灵活的手指拨弄那根缠得有些复杂的衣带。
恪谨没想到时绫答应的这么干脆,那张因为忙前忙后累得微红的小脸挨得太近,使他下身紧绷,当即要将时绫扶起:“小时,还是师兄自己来吧。”
“快好了。”时绫头也不抬,反倒凑得更近了。
恪谨闭了闭眼,额头青筋直跳,手死死抓紧身下的床褥,呼吸粗重得不像话,结实有力的肌肉绷着,面上却还在强撑着维持虚弱模样。
“好了!”时绫坦然地站起身,利落抽出恪谨的衣带,正欲帮他褪去外袍,虚掩的房门被推开。
荒炎出现在门外,看着岁月静好的两人,明明隔得不远,可正房如今的情景却截然不同。
“诶?”时绫有些意外,“二师兄?”
荒炎看了恪谨一眼,欲言又止,朝时绫招招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