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刘满就一肚子的火。
“那孙子是公司新进来的实习生,成绩还可以,也是A大的。他的脸跟程哥长得不是很像,他更多是像他妈一点,因此也没人觉得两人有什么关系。”
“他报的是公司的技术岗,因为他专业能力还可以,公司有意栽培他,让他先轮岗,先适应公司的各个部门,转正后再去技术。”
“这一轮,就轮到秘书部。”
在电话那头,刘满踢了下墙。
“那鳖孙就是故意的,平日里伪装得好好的。这回出差有个宴会,陈特助有事去不了,是他陪着程哥去的。”
“你说咋能那么巧呢?好巧不巧是在人那么多的宴会上,好巧不巧一个女的撞了程哥,又好巧不巧地张着一张嘴巴说程哥和那个孙子长得像。”
“那王八蛋平时伪装得跟个什么一样,女人一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哭了起来。”
江时的脸色很难看,“他承认了?”
“岂止是认,他还说他一直在找程野,当着那么多人跪在程野跟前求着他原谅,程哥他……”
不用想,江时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挂了电话,高新和刚从厕所出来,被江时一把抓住,“走,去找程野。”
高新和被他拽得伸着脖子,“哎不是……程哥不是出差了吗?找他干什么?”
“程野出事了,赶紧开车去机场。”
高新和一听,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怎么了?”
江时来不及回答他,他拿着手机打程野的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他又打开热搜,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那场宴会。
#惊!富豪失散多年的弟弟跪着求原谅为哪般?#
#恒远集团总裁年轻时竟发生过这些事#
最爆的赫然就是第一条:
#恒远集团老总当众打人#
他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赶得再快,到刘满说的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刘满和陈朗在外面守着,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样,“你可算来了,宴会回来后,程总就把自己关屋子里谁也没见。”
江时站在门口拧了拧门把手,“有喊酒店前台拿卡吗?”
“喊了。”刘满道:“他在里面反锁了,开不了。”
“程野!”江时站在外面拍了拍门,“程野你给我开门!”
没人回应他。
江时道:“喊人来把门砸开。”
“这……”
“这什么这?坏了我赔。”
十分钟后,江时踩在碎木板上朝身后的一行人道:“我先进去,有事我会喊你们。”
里面黑漆漆的,灯没开,窗帘拉得死死的,往里走了两步,江时才在床上看见个模糊的人影。
他没把灯打开,而是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外面城市的灯光照进来,天边还能隐约看见几颗闪烁的星。
程野曲着腿坐在床上,他身上的外套不知道去哪里了,里面的白衬衫被扯得凌乱,床上散着一包烟。他没抽,而是碾着烟丝一点点往嘴里塞。
程野就这么嚼着,眼底的光看不清,甚至连狂躁的气息也感受不到,整个人很平静。
江时站在他跟前。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下,像是想笑,但嘴角牵起不到一秒又落了下来。
“抱歉。”
江时坐在他身边,没问他宴会上的事,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开门。他拿起烟盒,“想抽烟?”
程野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他才开口,“我答应了你以后不抽。”
江时却说,“想抽就抽。”
他拉开高新和给他准备的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备用的打火机,放了快半年,这还是第一次用。
漂亮的青年低头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的光芒窜起,火苗倏地点亮他的眼,火光灼烧着烟头,没一会,烟雾便飘了上来。
江时咬住,学着别人的样子吸了口,他猛地咳了两声,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吸了,的确像他们说的那样很畅快。”
他抽出嘴里那根塞到程野嘴里,又抽出一根新的点燃。
“抽吧,我陪一根。”
窗外传来不甚清晰的车鸣声,高出的探照灯时不时晃过,房间忽明忽暗。
程野咬着烟沉沉向后倒去,辛辣的味道呛进肺里,回忆随着烟雾飘荡。
“我抽烟是跟程建斌学的,那时候刚上初中,我个子拔高,长得快有他高,可能是我的身高让他感到威胁,他打我打得更凶了。”
“打完后,他就坐在门槛上抽烟。小时候的星星很亮,满天的星照在他头上,我只能缩在肮脏的角落里看着他吞云吐雾。”
“烟抽完了,他也就快活了,好像烦恼都随着飘散的烟雾飘远了。”
“我那时候就在想,当真有这么快活吗?”
“于是我偷走了他的烟……”
说到这里程野笑了声,猩红的光芒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要是真的快活他也不会那样打我了。”
他又往后躺了点。
“我对我弟其实没什么记忆,我妈抱走他的时候他才五六岁。他从小就长得秀气,不像我,不像程建斌,像他妈,所以她对他很好……”
说到这里,程野不愿意再回忆,偏过了头。
一根烟燃尽了,烟味在两人身上缭绕,江时脱了鞋上床,他问程野,“要做爱吗?”
程野没做,他只是亲江时,亲得很用力,恨不得把自己挤进他身体,燃烧着,烧得连灰都不剩。
江时被捏得骨头都有点响,他轻蹙着眉头,什么都没说,顺从地接受,手掌落在男人的背上,哄孩子一样轻轻一下一下地拍着。
程野松开嘴,舌尖带着点勾连的银丝,他埋在江时脖子上,湿濡地蹭着那块皮肤。
“你会离开我吗?跟他们一样?”
“不会。”
程野抱得更紧。
“真的不会?”
江时歪了下头,淡淡道:“除非我死了。”
程野笑了,笑完又害怕。
“算了,少爷不能死。”
江时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
程野就这样被他哄睡着了,窗外爬上来一轮明月,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灯光,把酒店房间朦胧照亮,地上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光。
江时下了床,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他出去的时候刘满和高新和还蹲在房间门口,看见他,两人一骨碌站起来,“怎么样了?”
“被我哄睡着了。”他问刘满,“那个人在哪里?”
刘满带他过去,“我怕那孙子出去乱说话,就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人看着的。”
自始至终江时都没表露出什么情绪,他站在门口,“行,我知道了,我进去跟他聊聊。”
刘满对江时的印象还停留在事事有程野替他操心上,他下意识有些担忧,“你行吗?要不我跟你一块进去。”
“不用。”
江时推门进去,里面光线很亮,旁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个年轻男生,听见开门声,抬起一张脸来。
一张偏清秀的脸,五官秀气居多,眼睛倒是有点大,看着人时显得无辜。
瞧见江时,他愣了愣,然后站起来,“你是江时?我、我看过你演的剧。”
江时坐他对面,他没讲话,微微抬着下巴,审视着对面的男生。
男生搓了搓手,结巴着开口,“您……您好,我叫李纵,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他这声哥叫得倒很熟练。
江时说:“我跟程野是朋友。”
李纵听完松了口气,他笑了笑,眼睛很亮,拘谨地坐在江时对面,“我哥怎么样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在电视上只能看见的漂亮青年垂下眼睫,那张脸如同屏幕里一样冷淡,他身上带着丝很浅的烟味,伴随着窗外的风送到李纵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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