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下听到程野这两个字,高兰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李纵像是没看到。
他嗓音轻柔。
“我能做的都做了,妈,现在该到你为我、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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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的事闹得有些大,对他影响最大的不是打人事件,而是他公然出柜。
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了很多,同性恋不再受歧视,但终归不是主流。江时手里头的工作几乎都停了,连剧组也停拍了,刘和平心累的给他放了个长假。
他叮嘱江时,“你最近千万控制住不要上网,特别是社交软件,不要上去看,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会通知你。”
江时也听话的没去看,他也没什么时间看,他去见了个人。
李雪岚,霍寂的未婚妻,眼看着还有半个月要结婚,江时终于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咖啡店见到了她。
对方长相温柔,性子也温柔,出来是为了看婚期定制的珠宝,被江时强制“请”过来也没生气。
“我认得你……”她笑了笑,“想要见我直接来我家就行了,何必还要弄这一招。”
江时把点好的咖啡往她跟前推了推,“是急从权,去你家找你太引人耳目了,只能出次下策。”
李雪岚端着咖啡喝了口,垂下眼睛,“你找我是为了什么?霍寂?”
“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知道一点,但不多。”
“我不清楚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但你应该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同性恋吧?”
李雪岚闻言肩膀僵了僵,随即,她露出一个苦笑,“知道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不过是利益交换,这场婚姻里,我才是最不重要的那个。”
“但是李小姐……”江时说:“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你难道就甘心把你的下半生交付在这样一位人渣手里?”
“你是人,你有生命、有思想,也有自由,你不是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你应当有选择的权利。”
“不要为了这样一个人葬送自己美好的一生。”
说完,他在李雪岚跟前放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电话,“我可以帮你,但具体怎么选择看你。”
李雪岚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他见了李雪岚还没几天,一则视频忽然传遍全网。
视频里的女人面容很沧桑,皱纹爬满她的脸,她似乎有些害怕镜头,讲话时目光总是垂着。
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讲述一段往事。
“他打我,扯着我的头发打我,手打断了,腿也打断了,邻居看不过去来制止,等人走了他打得更凶。”
“我想跑,做梦都想跑,可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娃哪能跑得掉。小的那个五六岁,大的读小学。大的那个像他爸,小的那个像我。”
“程建斌对大的那个好,因为那个像他。小的那个像我,又是早产,身体不好,帮不了他干活,他觉得晦气,打我就算了,娃也打。”
“他不是人啊,那么小一个孩子也下得去手,他心被狗吃了。于是趁着他喝醉,我带着小儿子跑了,大的……大的抓住我不让我走,甚至还想把程建斌喊出来。”
“我就跪下来求他,求他让我走。”
“他毕竟是我孩子,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舍不得他,稳定下来后我又偷偷回去了。”
“然后……”
女人掩面而泣。
“我带着弟弟走了,程建斌把怒火都转移到他身上,他受不了,就……”
记者在画面外追问。
“就什么?”
女人嘴角颤抖,“就……就把他亲爹给杀了。”
“我亲眼看见的,他把他爸给杀了,他给他喝毒酒,他把农药下到酒里,他要他死。”
“我知道他怨恨我们母子俩,他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我愿意承担一切。纵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是他亲弟弟啊,他不能这么对他……”
“程野……李纵他是你弟弟啊……”
采访戛然而止。
嗡地一下,江时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他连鞋也顾不得换,拿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刘满给他打电话。
“公司门外面被记者围满了,你过来别走正门。”
江时扣上安全带,问刘满,“现在什么情况?”
刘满满嘴苦涩,“我哪知道什么情况,记者哪想了解什么真相,嘴里嚷嚷着让程哥出来,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杀人凶手了。”
“程野呢?”
“程哥在办公室里,这种事没人敢问,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
说着,刘满骂了句脏话。
“阴魂不散的两个贱人,小的时候把程哥害得那么惨还不够,现在他好不容易摆脱过去,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公司刚接到几个亿的大单子、刚研发出的新产品、刚……”
“没了,通通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们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
江时捏紧手机,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气。
“等我过去。”
过了五分钟,刘满说。
“不用来了,程哥被警察带走了。”
第104章
八月,晴了二十多天的江城终于下了一场雨。
夏季的暴雨来得汹涌,江时踩着泞泥的街道进了警察局。
和外面的狂风骤雨相比,里面很安静,拿着资料的警员从过道里过来,看见没戴口罩的江时时愣了愣。
“江……江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时揉掉眼角的雨水,“你好,我是程野的家属,我来找他。”
警员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是……你跟我来吧。”
他走前面带路,“你别担心,我们带程先生过来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出了那样的事,社会反响很严重,警察局不可能坐视不理。”
“只是目前程先生不是很愿意配合我们,你到时候进去,多劝劝他。舆论是舆论,真相是真相,舆论是成不了真相的,只要他没做过,我们一定会还他清白。而且……”
警员压低了声音,“根据我目前了解到的资料,当时程先生还没成年,再加上他又是那样的家庭环境。不要想得太悲观,一切还有机会。”
他抓住们把手,“但前提是,他得配合我们,不然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完,他拉开门,“江先生,里面请。”
程野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警局说是带走,其实给他安排了间比较舒服的休息室。桌子上放着茶水,程野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
他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被拿走了,只有手腕上那支戴了好多年的旧手表还在机械地走着。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动一下,直到鼻尖送进来一抹香气。
他蓦地睁眼,拔起脑袋,对上青年湿漉漉的眼睛。
程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一把拉过江时,“他们欺负你了?”
站在江时身后打算给他倒杯热茶的警员:“??”
江时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下,“我那是被雨淋的。”
程野被打得像只被主人嫌弃的狗。
他在警局里坐了半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嗓子憋得发哑。他谁也不信,只是盯着江时,“我没杀人。”
江时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警察说啊。”
“……”
警员放下手里的杯子,“程先生,你的亲生母亲就在隔壁,她言之凿凿地说你杀了你父亲,如果你再沉默下去,我们就只能当你默认处理了。”
江时拽着程野坐下。
程野还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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