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点程度对程野来说远远不够。
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折断一截树枝,尖锐的断面戳进掌心的软肉,直到鲜红的液体从指缝溢出他才松了手。
……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地回到家时江雪的猪蹄都炖好了。
她蹲在门口洗菜,看见他们,招呼道:“赶紧来,我们今天吃火锅,我洗完菜就可以吃饭了。”
江时顺势窝进他的椅子。
程野则去帮江雪洗菜。
菜是家里自己种的菜,这两天温差大,地里的白菜又脆又甜,程野拿着轻轻一掰,咔嚓一声就剥落了下来。
江雪往他那边看了眼,然后目光一凝,“你手心怎么了?”
程野摊开手,掌心一小块皮肉翻了起来,被水一淋,里面的肉泡得发白。
他收拢掌心,继续掰白菜,“没什么,估计是刚刚在家里换衣服的时候被拉链勾到了。”
椅子上的江时投来不是很明显的目光。
江雪道:“你是有多着急,换个衣服也能被拉链勾成这个样子?”她说什么也不让程野帮她洗菜了,将人往江时身边一推,“别洗了,都伤成这样了。”
她朝江时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买了几张创可贴放在堂屋的柜子里吗,找来给程野贴上。”
江时不是很想动,朝站他面前的程野抬了抬下巴,“就那个柜子上,你自己去找。”
程野找来创可贴,高大的身躯往江时身边一蹲,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我不太方便,江时,你能帮帮我吗?”
江时睁开困倦的双眼,脸往旁边偏了下,额头带着被椅子压出来的红痕。
几秒后,他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拿过程野手里的创可贴,主动握住他的手。
程野咽了下口水,呼吸放轻。
江时盯着那块翻起来的皮肉看了几秒,伸手碰了下,对方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就吓到一样猛地收回手。
他没给人做过这种事,手法算不上温柔,好几次指甲都戳到了伤口。
但程野看得很认真。
江时把创可贴贴上,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抿了抿唇,问程野,“你受伤了有赔偿吗?”
江时贴得太近了,近到程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香气,他嗓子干得冒烟,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嘶哑。
“不清楚,领班的去问了,但估计要不到钱,最多只能赔付医药费。”
“怎么会这样?”江时一激动,手上的力道就加大,“这是违法的吧?不行你就去告他。”
“告不了。” 程野道:“我没成年,没签合同。而且,矿山老板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如果我去告了,以后就没矿山要我了。”
江时有点沉默。
程野安慰他,“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我年轻,恢复得快。”
……
吃完饭,江时就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还铺着那床大红的喜被,墙角有一个木制衣柜,旁边放着张桌子。
江时关了门,坐在床上。
他从书包里摸了颗奶糖放嘴里,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没他的允许,他的房间江雪从来不进来,抽屉里的盒子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江时咬着糖,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抽屉里的盒子。
他离开的时候把属于宋家儿子的东西都还了回去,唯一带走的只有几身衣服和这个盒子。
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零花钱,以及朋友送的礼物变卖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两万。
如果江雪不喜欢他,江时能依靠的只有这两万。
糖在口腔融化,红色的被子把盒子蒙上一层暧昧的光。
蜈蚣爬上了眼底。
作者有话说:
攻是真的变态,之后只会更变态,受不了的趁现在赶紧跑。
第13章
第二天,江时起的时候程野已经走了。
高新和拿着书包屁颠屁颠地来找他,他手里拎着一袋豌豆,看了圈没看见江雪的身影,就自己把豌豆放桌子上,“小表哥,你妈呢?”
江时拎着保温瓶去院子里洗漱,闻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干活去了吧。”
“哦。”高新和道:“我爸妈前两天犁地,地里的豌豆苗全给拔了,摘了好多豌豆,我妈让我拿点过来。”
江时冷水放多了,冰凉的水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人瞬间就醒了。他看着高新和挂在门口梨树上的书包,“你连书包都拿过来了?”
“我爸妈今天出远门,他们让我过来找你,中午跟你一起回学校。对了,早上程哥敲我门了,他说他先走了,让你别找他。”
江时愣了下,“程野回去了?”
高新和早上没吃东西,这会饿得心慌,把江雪留给江时的馒头扒拉了一个。
他边啃馒头边道:“对啊,晚上矿上那边的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是找他,他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走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
江时把毛巾挂在架子上,脸上带着被搓出来的红印,垂下眼,没说话。
他跟高新和一起啃馒头。
高新和都吃两个了,江时半个都没吃完。他叉开腿坐在矮板凳上,指尖揪着一点馒头慢慢的捻,将蓬松的面团捻成一个实心的面疙瘩。
羽毛鲜亮的大公鸡歪着脑袋看他。
手机铃声从屋里传来,江时把面团丢给大公鸡,起身回屋找手机。
张池给他打的电话。
昨天晚上翻出来的盒子还放在桌子上,江时坐在床上接了电话。
刚一接通,张池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靠宋时!你手机欠费了知不知道?话费都不交!”
江时道:“我江时,谢谢。”
张池:“……”
江时又道:“最近没看手机,不知道欠费了,你找我干什么?”
张池跳脚,“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你一个人往深山老林里跑,被卖了都没人知道,我是在关心你。”
江时往床上一躺,摸了颗糖到嘴里,“好着呢,吃好睡好。”
张池道:“是吗?那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江时看着头顶爬着蛛丝、黑黢黢的木头房子,他翻个身,“有什么好看的,我跟着我亲妈,她总不能亏待我。”
“你清高,你了不起,走了多余的钱都不拿一分。我问过宋建安了,你那地方喝水都要靠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回家了还要跟着干农活,就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你干得明白吗?”
江时:“……”
张池问他,“你真的一分钱也没带走?”
“不算吧。”江时道:“多少还是有一点。”
张池真是服了他了,“你在宋家这么多年,哪怕不是亲生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倒好,人一走,钱全留下了,到现在连话费都交不起。”
江时说:“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挖苦我的话,可以挂了。”
张池:“我他妈那是担心你,担心你饿死在那破山沟沟里。话说,你钱够用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江时:“够用,没有。”
张池:“真的?”
江时:“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受气的人?”
张池:“……”
这哥只会让别人受气。
眼看江时的耐心即将售罄,张池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霍寂找我了,他问我你在哪里。”
江时原本含笑的眸子冷下去,“你跟他说了?”
“没。”张池咽咽口水,“你不同意,我哪敢说啊。”
江时道:“你转告他,说他爷爷过得很开心,就不劳烦孙子惦记了。”
“……”
挂了电话,江时在床上赖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才起来。
他收拾两件衣服塞书包里打算带去学校,临走时,江时看着桌子上的盒子,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拿起来塞书包最里面的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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