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蠢狼!」白蛇大声嘶嘶叫,「你又把博士惹哭了!」
陵拾拎起被咬了一堆窟窿的狼尾巴,随随便便轻松复原。
狼王抱起小猫博士,准备帮宋汝瓷换衣服睡觉,扫了急得乱窜游来游去的白蛇一眼,充满了对鳞片类的同情:「不懂就不要说话。」
「我不懂?我有眼睛!」冷血动物火冒三丈,「博士的眼泪把你的毛都淹了!你快给博士擦脸!」
狼毛又不吸水!
为什么不换柔软亲肤又轻薄便携的蛇蜕??
他们是在用精神力交谈,但喝醉的博士居然似乎也能听见,浅奶油金色的小卷毛弹簧似的立起来一小撮,天线似的搜了搜信号,卷着一绺湿透的狼毛。
小猫试图加入实验体秘密通讯频道:「没有哭……」
在深橙色兽瞳的森然凝视下,白蛇瞬间僵硬到不会走路。
“我说错了。”欺诈师立刻改口,尾巴尖推了推琥珀色单片镜,“博士,您又聪明又沉稳又厉害,当然没有哭,我是说,这头蠢狼把您惹难过了——”
但博士就是相当坚定的:“没有难过。”
塞恩:“。”
白蛇理亏,被灰狼毫不客气踩住尾巴,划花了整整十片雪白蛇鳞。
同时被猫薄荷和落日啤酒暗算的小猫博士,差不多已经彻底醉到完全迷糊,但意志依旧很顽强,攥着袖子自己努力擦干净眼泪:“没有……”
最后一点话音被喉咙里细细软软的咳嗽淹没。
“砰”地一声,仿佛是什么渗着泪水咸涩气息的薄雾炸起,转瞬四溢,柔软洁白的蛇蜕被子和衣物一起坍塌下去。
博士不见了。
苔绿色的蛇瞳倏地瞪圆。
塞恩第一反应就是外面那个抡着火车皮的触手怪——他已经带着猫窝尽力转移了,按理说距离足够远,那东西不该这么快就潜伏进来。
但也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敌人。
末世里,「书架」的吸引力太强了。
瞳孔劈成幽绿细缝,巨蛇森然就要杀出去掘地三尺找猫,被狼王一脚踩住尾巴,气得扭头就咬:“别胡闹了!博士都不见——”
白蛇:“……”
他看着陵拾怀里那团衣服。
博士。
博士没有不见。
衣服中间,很不起眼,柔软异常的、毛绒绒暖烘烘的一小团……前爪还停留在抹脸的姿势,琥珀蜜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圆溜溜,小猫胡子一不动。
浅奶油色的细软绒毛被泪水沾得湿漉。
陵拾也沉默着低头。
这条蛇的猫薄荷成分过于有效了,看得出完全激发了相关基因活性……博士还是第一回完全变成猫。
偶尔变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完全没有不好。
来自沃尔科夫斯克的狼王捂着鼻子里的转基因血,尾巴用力砸了两下毛线堆,沉默地向冷血欺诈师竖起大拇指。
塞恩:「…………」
狼王已经当机立断。
裹着蛇蜕被子的博士被好好抱起来,明亮的、明亮到有点刺眼的光线,瞬间就被庞大的巨狼虚影挡住,只留下完全不受打扰的静谧暗调。
浅奶油色的小猫团子就这么骨碌碌滚进狼毛里。
灰狼身上最暖和、最柔软的月白绒毛,是最适合小猫藏起来的S级超实用道具,有些蛇羡慕到拧成麻花也没用。
陵拾帮博士作证:“就是没有随便掉眼泪,没有哭,没有难过。”
就是没有。
神通广大的Glass博士沉稳又厉害,完全不需要被裹在怀里轻轻晃,哄着那一点微弱的颤栗,不需要被揉一揉小猫耳朵、蹭一蹭冰冰凉凉的鼻尖。
粗大糙硬的狼尾巴回卷,严严实实护住奶油色的一小团。说实话有些憋到不行的狼早就想这么干了。埋在柔软绒毛里的小猫被拱得东倒西歪,后颈绒毛覆上温热……像带倒刺的温柔砂纸。
微微打着颤的小猫耳朵尖,被这种湿漉漉的、温热的气息裹着,从耳背向那个小绒毛旋,粗糙倒刺把小猫毛弄得有点乱。
不过这问题不大,小猫博士脾气那么好,像个乱七八糟的小蒲公英,也只是睁大了圆溜溜的琥珀蜜色眼睛。
小猫爪垫拍在灰狼的鼻子尖上。
摇摇晃晃。
险些没对准,是狼王眼疾鼻子快地主动凑过去,让博士按了个正着。
「不可以只顾着玩。」博士咪咪叫着坚持,「修机器人……」
狼王和白蛇都跟他保证:「天亮了就会修的。」
劳逸结合,适当的放松也有必要。
小猫被温热粗糙的力道舐过耳后敏感的软绒,从脊背到尾巴根炸成蒲公英,又被轻轻拱着,翻了几个跟头。
缩成小毛球的爪垫就这么被好声好气哄开花了。
温热裹着冰凉的浅粉,敏感的柔软收缩,小猫博士对这种感受陌生,喉咙里刚难受得呜咽,就被狼尾盖住脊背,重新被安抚得放松,不自觉舒展,打滚。
尾根微缠着打卷,过了一会儿又软绵绵摊平,尾巴尖抬起来,轻轻拍打。
最后变成彻底融化的奶油小蛋糕,被獠牙轻到不能更轻地衔着后颈,哄进微型牛奶泡泡沐浴露里。
末世,地上,条件是多少恶劣了些,要痛痛快快洗个澡有些难度。
七手八脚洗一只小猫可就容易多了。
作为欺诈师,塞恩到处搜罗值钱的东西,窝里藏着不少相当值钱跟稀罕的末日货。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高纯度的猫薄荷。
虽说“自动电解水加热便携猫咪浴缸”这种东西出现本身就可疑……但看在的确用上了的份上,陵拾也懒得说他,熟练把小猫裹成奶油卷:“愣着干什么?”
狼王嫌弃地一甩尾巴,毫不客气拍开那只又来摸猫肚子的手。
“先把暖光灯打开,蠢蛇,你想冻僵博士吗?”
“哦哦。”塞恩的白西装上全是猫毛和水,完全不优雅,连忙去开灯,回过神又是一炸鳞,“不用你教!”
陵拾根本不理他,已经去给博士擦水和吹干了。
小猫睡得很熟,浅奶油色的软毛被吹得蓬松,肚皮轻微起伏,碰一碰耳朵尖还会无意识跟着动。
陵拾自己也是毛绒绒,又一直陪着宋汝瓷,多少还有些抵抗力,冷静地拿着小梳子,模仿记忆里机械臂的动作给博士梳好毛……一回头,只看见一堆毛线里软塌塌不像样的白蛇。
踢了踢,仿佛没骨头。
随便拎起来和洗好的衣服一起晾在晾衣绳上。
有些蛇已经这么融化了。
……
在末世之中,这大概是个相当难得的夜晚。
月亮悬得很高,因为地面上的一切工业设施都已经不属于人类,能见度变得很高,那颗过分明亮的银白球体几乎能照清夜色里的一切。
而这片过分明亮的月光下,那个有点滑稽的、乱七八糟毛线拼成的猫窝,的确看起来柔软又舒服。
猫窝里的巨狼侧卧着,小猫埋在胸腹间最蓬松的狼毛里,身上盖着轻薄柔软的蛇蜕被子,睡得又香又沉。
虚握着那一团绒毛的爪心刚松开,粘了一圈狼毛、伪装成狼毛掸子的狡猾蛇尾就不动声色探进去。
假寐的巨狼张开深橙色的兽瞳。
扫了一眼大半夜还忙个不停的欺诈师,看在他还在研究扫地机器人图纸、博士的尾巴又跟自己尾巴缠在一块儿的份上,没计较,又伏回去闭上眼睛。
这么安稳平静地过了一整宿,到第二天白天——几乎就快要到了,月亮已经落下,天变得漆黑,星光闪闪。
然后就连星星也慢慢变得稀疏。
天边泛出青瓷色的鱼肚白。
就在这个时候。
纠缠成一团护着小猫博士的狼和蛇,不约而同动了动,一个竖起耳朵,一个睁开眼睛,盘绕整个猫窝的白色巨蛇虚影骤然支起蛇颅。
蛇瞳森绿,殷红蛇信嘶嘶吞吐。
——空气仿佛还相当宁静,肉眼察觉不出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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