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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5)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1-08-30 08:31:35 标签:情投意合 HE 轻松

  从后湖起,越到狮子山那边,越是人头攒动。山脚下开庙会,到处挤满了人,脚尖挨着脚跟,一点缝都容不下。兰泉寺今日香客也多,袅袅的烟气从大殿前的铜香炉升入云霄,管放香的小沙弥见着进香的香客渐渐少了,一溜烟跑去后面的寮房,还没走近,就听见大他几岁的师兄用一种畏畏缩缩的语气在和什么人说话。

  “……就是居士,也要挑水做饭……檀越在小庙住着,总要……”

  声音模模糊糊的,又是另一阵传过来,很有些冷清:“什么日子了?”

  师兄语塞,半天才说:“初、初九了。”

  “七天,”那声音轻轻地说,“师父费心了,明日在下便去伙房帮工。”

  劝说的僧人刚走,小沙弥就从枯木中间钻出来,溜进门,贼精精的,转身把门掩了。回头见到屋里的人在调一把三弦,小沙弥歪了脑袋,眨着眼说:“元檀越,你要我留意的人,今天也没来。”

  僧寮里亮堂堂的,一把太阳光打在三弦上,元君玉拨着弦,桃瓣一样的眼睛半垂着,若有所思:“什么时候来呢……”

  这不像是在问他,但小沙弥还是答了:“檀越安心,过了初一,准来。那时候都是来还愿的,可热闹了。”

  小沙弥说完了,巴巴的看着元君玉,像只小狗崽。元君玉晓得他想要什么,拨了两下弦,站起来,从身后墙上挂的包袱里取了一包松子糖,妥帖地放进小沙弥的僧衣中。

  “阿弥陀佛……”

  宁瑞臣站在桌边,看宁玉铨从苏州捎回来的玩意儿。

  两把红剪纸,花里胡哨的布老虎,木雕的斗蟹。华贵些的,有缂丝的扇子,几枚小如意,还有未及雕刻的印石。

  这些东西,他看多少遍都觉得新鲜,挑起红剪纸迎着光转:“这剪的是什么?”

  红艳艳的纸,朱砂的颜色染在了指尖上,从错杂的镂空里辨认,那是个美艳的女子,执扇小坐,头上一轮圆盘,应该是月亮。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宁瑞臣看懂了,露出懵懂的向往神情。

  “瞧瞧这个。”

  不动声色地,宁玉铨把那堆剪纸收了,捏了个玉雕的小如意。玉身错着银箔,上头刻了一匝莲花,宁瑞臣对这个爱不释手,赏玩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大哥,前阵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

  他说的就是那次赴宴,父亲突然离席的事。

  摆宴款待钦差太监,对南京官场来说,是头等大事,不是有更不得了的要务,宁冀不会这样反常。

  “什么时候?”宁玉铨把那叠剪纸藏牢了,故作轻松地问。

  “大哥明知故问。”

  宁玉铨躲闪一下,说:“外面的事,有爹和哥哥顶着,瑞儿操什么心。”

  宁瑞臣把如意一放,气势抬起来了:“爹说了,往后这些事,我都要慢慢地学,你不信,你去问他。”

  “饶了你大哥吧!”宁玉铨脸一拉,“我哪来的豹子胆,在这个节骨眼去烦爹。”

  “什么节骨眼?哥,说说吧——”宁瑞臣一副小儿情态,央着大哥。

  家里头,宁瑞臣总是最受宠爱的那个,都是因为他非足月婴孩,天生病体,全家娇惯着长大。到了二九年岁,闺阁小姐也似,除开礼佛,镇日同山石草木作伴,如何不懵懂。

  话到了这个份上,大哥也该松一松口:“你非想知道,也不是不能说……还不是浙江抗倭的事,当地调不到兵,来南京借。兵部不肯给,就找到爹那里去了。”

  浙江倭患已久,抗倭这种大事,竟然还有人推三阻四,宁瑞臣听得呆了,半天没出声。

  “本来轮不到南京管,但是这次他们绑了一队徽州……哼,死了不少人,爹打算先应承了先行支援,后头再和兵部商议。”宁玉铨起身倒了茶,话也没说全,遮遮掩掩的。

  被倭寇杀死的平民不在少数,宁瑞臣重新玩起那支玉如意,也没什么反应,可那神情掩不住的黯然:“那些徽商,是……死了?”

  “可能吧,”宁玉铨望着他,“事情还没过去,说不准的事。”

  近些日子阳光好,月初至今积下的雪就开始淅沥沥的化了。山间从来最寒,放眼无数枯黄草木,成片的霜雪连缀茫茫山野,但也熬不住这么晒,晶晶亮的水珠凝作小溪,一股一股从高处流淌。

  山道起伏,马车过时有些颠簸,辚辚地走了一阵,前面有雄浑的钟声了,赶车的马夫才勒住绳,停下车。

  帘子一翻,宝儿跳下来,搬来一把小马扎,规规矩矩叫一声“少爷”,里面人才动了,踩住马扎走下来。

  不消说,又是来供奉的,兰泉寺的僧人已经在山门前了,向前抄着袖子,笑容可掬:“宁檀越,今年倒是来得早了。”

  “心结宜尽早开解,等不得正旦了,”宁瑞臣伸手挡着阳光,远望萧疏林木中矗立的佛塔,一路舟车疲乏烟消云散,“有劳师父。”

  佛塔耸在寺后,远望时虽觉近在眼前,真走起来,还是颇为费劲。宁瑞臣解了帽,往前打量,山道曲折萦回,还斑驳着积雪草叶,林下日光疏疏漏漏,一路都是湿浸浸的雪水。

  如此一来,就要小心鞋袜。

  走了一阵,总算要到塔下,迎风扑来铜铃清鸣,盈耳时心神怡悦,一身凡尘的红肉白骨,倒都涤然洗净了。

  僧人知道宁瑞臣习惯,送到了塔下,就合掌在一旁等候。

  塔下没什么人,最热闹的地方在大雄宝殿,宁瑞臣虔诚地拜了一拜,嗅着凄凄的风,心里念了两句梵语,向右过塔时,却听到有人叹息。

  细听,沙沙的响声,像是什么人扫着地,空隙的时候,才堪堪捧出一副愁肠。

第6章

  元君玉站在雪松下,手局促地收在袖子里。

  他今日穿了一件庙子里的青灰直缀,因为里衣厚重而显得窄小,一双苍白的手瑟瑟地缩,根本无处可藏。

  宁瑞臣颇受折磨,他看到他手心手背的那些新近的划痕了。

  “怎么在这里,”宁瑞臣一开口,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在庙子里,清苦得很。”

  元君玉是唱旦角的,身段好,在兰泉寺初见时,在豆蔻亭抚琴时,亭亭的像玉树生辉。这时也一样,就算落魄到此,也还是有种体面的漂亮:“别的去处都不好。”

  别的去处,还能是哪里?宁瑞臣心慌了一下,他把那句“谋些事业”放在心上了。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元君玉的分量在他心里陡地重起来。

  “你能作词,是有文采的,”宁瑞臣殷殷的,想起那天临别时,“怎么不去塾里给那些孩子开蒙?”

  元君玉不说话了。

  风入松涛,雪水滴答坠落,宁瑞臣一头雾水时,元君玉捏住长扫帚,缓缓走开尺远,叫了声:“宁少爷。”

  “嗳。”宁瑞臣傻傻地应了,看不出元君玉的躲避,竟然上前一步。

  元君玉深深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多情又无情:“咱们是两条道上的人。”

  最开始宁瑞臣不懂,因为他是个富家少爷,元君玉说得这样隐晦,他却突然懂了这话里的疾苦。

  再超绝的戏子,还是下九流,天生被人看轻。

  宁瑞臣不知道如何回应,垂着眼,听着风声,半晌才说:“可这世上,也不见得人人都轻践于你。”

  元君玉挑起了一边眉毛,听宁瑞臣絮絮叨叨地:“总有人不在乎,比如你,比如……比如我……”

  塔檐的铜片敲打着,松涛一浪一浪翻滚,元君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被吓到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是一时的虚与委蛇还是纯然天成的朴拙,他分不清,只用一贯的态度轻描淡写了。

  扫帚扫开落叶,“讨人高兴的时候,谁都会讲几句漂亮话的。”

  “并非讨你高兴,”宁瑞臣仰起脸,盯住佛塔摇曳的铜铃,那的确是一个赤诚之人该有的眼神,“草木虫鱼,都是生灵,都是一样的。既然是生灵,人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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