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况阿奎那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海戈又不会像日式家庭主妇一样特地迎过来,对他鞠躬,向他问好,为他脱下外衣,对他说亲爱的今天被蠢货无差别人身攻击一定很辛苦吧你为我们的未来赚窝囊费好不容易我真心疼你。
他配合地装作不知道对方没睡着,轻手轻脚地换下外衣进入盥洗室洗漱。温热的流水多少冲净了多日来的疲惫和积郁,但当他洗完澡试图拧紧淋浴开关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背运原来还没结束。
第54章
海戈第一时间就听到了盥洗室传来的那声反常响动。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分外响亮。没来得及细想,海戈已迅速起身,径直冲到了盥洗室。
洗浴间内正下着一场暴雨。阿奎那披着浴衣,全身都湿透了,手里攥着脱落的开关把手,正仰头一脸沉思着望着上方。
要不是前上方有个哗哗冒水的莲蓬头,这副神情还让人以为他是在黑板前试图解费马定理呢。
他瞥见门边的海戈,摆手道:“没什么,好像是水管爆了——”
“别动。”海戈低声说。
阿奎那讶然挑了挑眉,看到海戈脸上罕见的郑重严肃的神情:
“你站在原地,哪儿也别碰。我先去把电闸关了。”
阿奎那一愣,抬头看到四溅的水流冲上天花板,从裸露的灯泡和墙上的电路插座上汩汩流下,顿时后知后觉地出了一层冷汗。
海戈迅速找到房子总电闸,把整栋房子的电路关闭。又顺手拿了一支电笔走回浴室,在浴室满是积水的地面上试了试。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对阿奎那点了点头。
阿奎那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可没办法从这儿单脚跳到外头去——”
他话还没说完,海戈就已经一语不发地走了过来,单手拦腰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这可比方才的紧急情况更吓人。阿奎那惊慌失措,一把揽住了海戈的脖颈。当冰冷的手臂触碰到他粗壮温热的脖子时,阿奎那“腾”地涨红了脸。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海戈已经把他抱到了客厅沙发上,另一手抓着几条从浴室门边拿来的毛巾,一股脑儿地堆在他头上。
“把身上擦干净,我去修水管。”
海戈说着,转身就去取工具箱。
阿奎那淹没在一堆毛巾下面,拿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庆幸此刻屋内一片漆黑。
他草草擦净头发,换了一件干净的浴衣,取了手电筒走回浴室。
“要不先关了水闸,等明天再修理吧——”
海戈半蹲在淋浴房里忙活,淡淡说:“小问题,马上就好。你先去休息吧。”
漆黑的浴室中到处都水淋淋的,闷热潮湿,水汽氤氲。手电的光晕照映在海戈身上,才看清他身上的汗衫已经被水打湿,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清晰可见地透出了块垒分明的肌肉轮廓。青筋突起的小臂随着拧动管钳的动作起伏,宽阔如扇面的脊背上,肩胛处的肌肉随着拧扳手的动作绷出羽翼般的形态,不断流淌的水珠顺着脊沟往下,在两对凹陷的腰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又一颗一颗串珠似地,滑进了被裤腰包裹着的结实臀部。
一股微妙的第六感从背后传来,海戈下意识地一回头。
与此同时,阿奎那“啪”的一声把手电筒关了,猛地转身走了开去。
山魚~息~督~迦
柏拉图柏拉图柏拉图柏拉图马铃薯柏拉图柏拉图柏拉图柏拉图我是柏拉图。
阿奎那在心底来回默念。
他走到窗前,双手“刷”地推开窗户,让深夜的寒风像是一排排冰冷的巴掌,狠狠地击打在滚烫的面颈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默默背诵罗马法原理,但是思绪却不受控制一路狂奔到了对家古希腊的艺术成就上……老实说,那些冷冰冰的裸体雕塑,和隔壁热乎乎湿漉漉的人体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柏拉图当头暴喝一声,阿奎那猛然惊醒。余光瞥见窗边的收音机,顺手打开,试图再次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巧,收音机里传来午夜档节目低柔缠绵的朗读声,似乎是近期某本备受喜爱的畅销读物:
“……
‘夫人,我听说你有一个洞需要填满。’
强壮的水管工慵懒地倚着门,用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款款说道。
独居少妇的目光从男人衬衫下鼓鼓囊囊的胸肌上移开。露易丝口干舌燥,浑身发软,两颊雪白的肌肤烫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觉得自己尘封已久的心再度开启了,娇羞地说:‘是的。你真的……什么洞都能填吗?’
“当然。”水管工举起他粗壮硕大的填缝枪,橄榄色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富有魅力的笑容:‘我的枪很粗、很硬、还能保持很久——’”
阿奎那“啪”的一声把收音机关了。什么玩意儿,这是能免费播的吗!
幸好浴室里水声哗哗,还不时传来修理的响动,海戈应该什么也没听到。
阿奎那呼吸急促,浑身发热,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但是整栋房子黑灯瞎火,却也做不成别的什么事。他难掩焦躁地在厅里走来走去,抬眼无意间瞥见台面上那件含有镇定作用的抚触油。
这玩意儿号称天然草本制剂,添加了太多薄荷叶精华,阿奎那试过一次就闲置了。现在想想,权当做浴后身体乳吧。
阿奎那涂了一点在手臂上,顿时感觉自己跳进了清凉油的汪洋大海,被刺激得浑身打寒战。果然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顿时平静祥和、心如止水,某些世俗的欲望都被冲刷涤荡了。
海戈修理完水管,再把室内淋水的电器和插座都检测了一遍。一一确认无误后,他开始清理台面地上的积水,无意间往浴室镜面上望了一眼,顿时被摄住了。
镜面正反射出在沙发边的阿奎那。他低垂着头,撩开了一侧的浴衣,正在涂抹自己的鳞片和腹鳍。
论起鳍叶的硕大繁茂,斗鱼在鱼类中无出其右。但要维持这种突出的嵌合种特征,也意味着日常更为繁琐的养护工序。特别是在秋冬干燥的时节,要防止其干燥、皲裂、褪色、脱落,阿奎那几乎每天都需要对鳞片和鳍叶涂抹油脂保持湿润。
潮湿的水光衬得那片硕大的腹鳍愈发剔透莹润。那样修长细白的手指,蘸取了浓厚黏稠的油脂,均匀细致地涂抹在那些斑斓璀璨、却又是纤薄脆弱的鳍叶之上,让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种轻软柔腻的触感。鳞片中央泛着贝壳内壁般的虹晕,边缘是渐变红色。油脂一层层覆上鳍膜,晶莹的膏体渗入缝隙,在白皙的肌肤与鳞片交错的地方,随着涂抹的动作轻轻震颤,漾出一片斑斓的浮光,又像是一团蓄满水汽的云。
海戈仿佛被魇住了,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阿奎那抚摸拨弄着那莹白带粉的鳍叶,那动作仿佛在腿间自读,指上、腹部、腿间,处处都是晶莹反光的油脂,在黑暗中,像是一股又一股从深处流淌出来的夜体——再配上他那沉静低垂的侧颜,那无知无觉、丝毫不沾惹擎玉的神态,更混合成一种潮湿隐蔽,却又无比剧烈的诱惑力。
海戈几乎开始怀疑,眼前这幅场景究竟是他的想象?还是他这双眼睛真的在夜里纤毫能辨、能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浴室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阿奎那吓了一跳,回身走到浴室门前,正看到海戈蹲在地上清捡散落的镜片。
海戈头也没抬,低声道:“……抱歉,不小心撞到——”
阿奎那错愕道:“为什么用手捡?”
他一道蹲在他面前,不由分说攥起了他两只手:“小心点,别受伤了……”
他的视力和对方相比可逊色太多。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乎将鼻尖贴近他掌内,终于看清海戈手上并没有被锋锐割伤。
这么近地端详看得更清楚,这双手手指颀长粗壮,洗得很干净,但皮肤粗糙,手背上大大小小的皲裂,许多愈合的血痂、茧子和伤疤,累加重叠,连指纹都看不见了,简直就像一座饱受摧残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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