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戈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迅速道:“你想多了。”
“我知道。”阿奎那闭着眼睛,声音疲惫、平静、冷淡,像是一张受了潮的报纸。他说:
“我总是对你想得太多。我会改的。”
海戈的手在方向盘上不自觉紧攥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到东塘区雨势终于转小。等到了停车坪,只剩下零星坠落的沉重雨点。
阿奎那迈出车门,接过海戈手中的伞,不发一言往坡上走。两人各怀心事,黑衣,黑伞,气氛压抑,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去参加葬礼。
海戈默默跟在他身后,方才的情景还牢牢烙印在脑海中,像是直视太阳之后视网膜上仍留存着的光斑。
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海戈还是能看得出,在面对那个漂亮干练的女性的时候,阿奎那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对外敷衍的社交面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切的关心。
他想起那晚上在酒吧上那个男人对对阿奎那的垂涎欲滴的表情,就不由泛起了一阵恼火和嫌恶感。只是逢场作戏他都受不了,但假如阿奎那是发自真心地关怀他人呢?
是否会有一天,他会撤回对自己的热情、专注和痴迷,倾注到其他人身上吗?
海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阿奎那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海戈不高兴地说:“你让我去找其他人。”
阿奎那皱起眉毛:“搞清楚,我没有‘让’你去找其他人,我只是说,如果你要找其他人的话,我……”
他的话突然截住了,顿了一会儿,兴致索然地说:“……只是以防万一。”
提到这个话题,阿奎那就感到一阵屈辱。他已经在为自己当初那矫情症发作的自甘卑下觉得后悔了。他没精打采地说:“……我们能回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吗?”
海戈低声说:“可是,我以为……我们是……”
他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我们不是恋人吗?”
阿奎那万没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一时竟愣住了。
“是的?”
“那么,恋人之间……和其他人做那种事也是正常的吗?”
“……啊?”
“我不明白。”海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是仔细的看他的表情,却能察觉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执拗和负气,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阿奎那被这个眼神狠狠撞了一下,他忽然感到一阵鼻酸,轻声说:“我……”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矫揉造作的高呼。阿奎那转头一看,是坡下某个孀居的邻居。这位女士在“难缠”这个领域可谓是所向披靡,她绝对会因为你没有及时修剪草坪一天举报你二十次。
她带着那股劫匪般的热情,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哇哦!这不是我们的大律师吗?上次那个关于国债认购协议上的风险问题,您还没和我说清楚呢!”
阿奎那按下情绪,换上公事公办的微笑:“这个问题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夫人,你可以在办公时间来律所找我……”
对方迅速打断:“可是我迫切需要您更私人一点的意见——”
她摆出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甘休的架势,往阿奎那身上凑去,一转头却瞥见了他旁边,冷冷瞪着自己的满脸阴郁的大块头。
她霎时被猫咬走了舌头,干笑道:“这位是……”
阿奎那犹豫道:“这是我的当事……”
在下几级台阶默不作声站着的海戈臭着脸径直朝他走过来。
阿奎那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改口:“朋友……”
海戈站到他身边,伸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夫人瞠目结舌,狠狠倒吸一口冷气。阿奎那的脸腾地红了,尴尬地朝对方笑了笑,还想随口敷衍两句,就被身边的人半拥抱半挟持地拎走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海戈把阿奎那摁在墙上,收紧手臂把他困在自己胸膛之间,一句话不说低下头就开始吻他。
阿奎那极力推搡着他的胸口,发现自己无法阻止他分毫,反而因为激烈挣扎而愈发呼吸困难。他感到对方的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腰,一把抽去了他的皮带。阿奎那怒火中烧,提脚狠狠跺在海戈脚面上——对方仍旧毫无反应,倒是自己崴得有点脚疼。
这小子他妈的要搞强暴吗?阿奎那在心底把海戈的家谱树都骂了一通,但现实里自己那张嘴只能被动地承受海戈狂风骤雨般的侵掠。海戈紧紧裹住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当作牡蛎一样完全剥开或是彻底碾碎。他勉强用双脚支撑住自己已经千难万难。涎水流出唇角,嘴唇一定被咬破了,头晕目眩,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缺氧,浑身直打抖,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
直到海戈扯下了他的裤子,拽着他的胳膊把他面朝墙上摁住,阿奎那终于夺回自己一张嘴的所有权。他侧脸被压在墙前,火冒三丈地咆哮道:“再来这种姿势我就杀了你!”
海戈愣了一下,阿奎那趁机一挣,扭过身恶狠狠瞪着他。“你他妈是狗?还是马?”他面容扭曲地吼道:“你就只会这一个姿势糙人,是不是?”
第64章
心脏在胸腔里哐哐直撞,阿奎那勉强站直身体,一把拽起了自己绊着脚踝的裤子。他颤抖的手指对了三四次才把腰间的纽扣别进扣眼里,一边抬起头怨愤地瞪着海戈:
“为什么这些天以来,你总是不肯看着我的脸做?”
海戈一愣,万万想不到阿奎那竟然意识到了这点。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阿奎那识别到了这个熟悉的回避的信号,瞬间应激,暴怒起来:“看着我的眼睛!给我说话!”
海戈在嗓子里轻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喜欢就算了。”
阿奎那冷笑着冲口而出:“哦?那什么是‘大不了的事’?背着我和别人上床算是一件吗?”
海戈一愣,“你说什么?”
阿奎那真想开口,把自己的愤怒和焦躁一股脑儿地倾倒在海戈头上。但他很快意识到,没有不容辩驳的铁证,轻率地丢出自己的怀疑是愚蠢的。对方大可以轻而易举地否认,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阿奎那把冲至喉间的话咽了下去,努力平复着呼吸,沉默地掖好自己的衬衫。
没想到这次却是海戈不依不饶。他皱着眉想了半天,追问道:
“你说谁和别人上床?我?”
阿奎那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一直在和那个海蛇混种偷偷联系?”他问,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和冷静。
“你说斯纳克?”海戈轻轻“啧”了一声,“你完全搞错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阿奎那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瞪着他。海戈神色沉稳,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说:“那只是……生意上的往来。”
“你非得和发生过关系的家伙做生意吗?”阿奎那气恼地说:“我不会在和你一起之后,还跟前任保持这种天天见面的关系!”
海戈淡淡地说:“如果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将每个我搞过的人都列入‘禁止合作对象’——那我今天就得破产。”
“你这个该死的混球!”阿奎那的眼睛里蓦地涨起泪水,“我真希望我认识你之前有两百个前任,最好我也把我的同事朋友全搞过一遍。这样就是换成你在因为我觉得不安、换成我在觉得你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他仰着头,怨恨凄恻地望着他:“那家伙的舌头上还刻着你的齿痕,他比我认识你更久,直到现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还在和他出双入对——你要我怎么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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