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贵(220)

　　在大梁人口买卖是一个灰色的产业，不过官府的名下还是有一些稍微正规一点的机构，这些地方大多是一些犯官的家属或者是家奴等等的一些人。

　　“哦，既然如此，那就带我们进去看看吧。”如此乔许才算是放心了。

　　**

　　“叩叩——”

　　孙阿四伸手敲了一下门，里面就有一个声音问道：“是谁啊？”

　　“老周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来开门的正是孙阿四找的老周。老周的年纪看起来比孙阿四还大许多，长得矮矮胖胖的，身穿青灰色的长袍子，头顶上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

　　两人见面打了一个招唿，孙阿四给老周介绍了身后的两人，又说明了他们的来意，“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货啊？我这两位老主顾想买两个人。”

　　“哦，最近刚来了一批人，进来看看吧。”老周的眼神往后面的两人看了一眼，看到两人站得很近，就知道这是一对夫夫俩。他的目光在旁边那个长相漂亮的哥儿身上扫过，并未做停留，就转身往里走进去了。

　　“咱们走吧，进里面瞧瞧。”显然孙阿四不是头一回上这里来了，领着两位主顾往里进去。

　　还未踏入院子，一眼看进去就见到院子里有一些人或躺或坐在在地上，有老有少，有一些头发斑白的老人，也有一些年幼，看起来才七八岁大的孩童。

　　今日的太阳不错，这些人在院子外面晒太阳，有人在挠着头发上的虱子，抓了放到嘴里嘎巴一下就吃了。

　　院子周围有一些打手在看管着这些人，不过即便是没有这些打手看管，这些人已经在官府上面挂了号，他们身无分文、又没有身份户籍，就算是跑出这个小院，也去了别的地方。在这里还有人给他们一口饭吃、一口水喝，出去外面还有可能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了。

　　门里和门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赵河下意识的握住夫郎的手，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乔许给了男人一个没什么的眼神，不过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任由男人握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去把屋里的带出来。”老周的手里拿着一根鞭子，让手下的人去把屋子里的带出来，驱赶这些坐在院子外面的人，让他们全部都站起来，站到一边去。

　　很快的几个打手从屋子里带了一队人出来，这部分人看起来比刚才在外面的这些比较好一些，有男有女，还有哥儿，基本上年纪都是在十几二十不等，里面还有几个长相不错的。

　　老周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这一批是新来的，你们挑挑有没有看上的。”

　　“去吧，你去挑。”赵河向来都把家里的主意给夫郎拿，买人这件事他也是听从夫郎的。

　　乔许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一队人，两世为人，他买过许多东西，吃的喝的穿的，不过还是头一回来买人，这让他的良心有点痛。但是他同时又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把人带走是买回去干活的，又不是让他们去做什么泯灭良心不为人道的事，总比留在这个看起来又脏又乱的院子里、继续等待别人来挑选的好。

　　所以这么一想，他的良心又好受了一点。

　　“我要事先与你们说好了，我们今天来买人，是买回去家里干活的，什么粗活重活都要干的，可不是带回去当小姐少爷的，所以你们一会要想好了才站出来。”虽然他们是来买人的，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乔许可不想买到什么身子娇弱、什么活都干不了的人回去，省得到时候把人带回去不干活，他们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头疼的还是他们自己。

　　“你们看上就尽管带走就好，跟他们说这么多干嘛。”老周还是头一回见有人上他们这里来挑人，还讲这么多规矩的。

　　“你们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乔许咳了一声，让大家把手伸出来给他看看，他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几个手上没有茧子的第一批就被他筛下去了。

　　走到最后这一个连站姿都懒洋洋的，尽管对方的脸上有一条疤痕，不过也能看出这张脸原本的美，只是被上面的一道疤痕生生的破坏掉了。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个人才不情不愿的把一只手伸出来给他看了一眼，这一双手长得很漂亮，手指纤细，上面连一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一双没干过活的手。

　　不过乔许还是注意到了这么一个脸上有疤、看起来还有点个性的哥儿，头一次看过之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又问，“你们这里面，有没有会识字算术的？或者是擅长厨艺和针线的？或者是懂其他东西的，也可以与我说说。”既然他们是来买人的，那当然是要好好挑选了。虽然他们是来买人回去干活的，但是如果有其他附加的才能，那就更好不过了。

　　“奴会做饭。”

　　“……奴奴会针线活儿。”

　　“奴略识几个字。”

　　“……”

　　乔许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上扫过，落到站在最后那个瘦弱的身影身上。正好对方也抬头看向他，两个人的目光相对，怎么说呢，那是一双毫无波澜，又带着厌世的眼神。不过他没想到他会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我，识字，会算术。”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乔许看出了这个人是有想跟他走的意思。

　　在问了一圈下来，只有站在最后那个一脸厌世的哥儿是识字和会算术的，他的身边正缺一个能帮他打下手和管事的人，在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之下，他就选了这个人了，“那就你吧。”

　　“还有你们俩个一起。”后面他又挑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说会厨艺的姑娘，还有一个模样不出挑、略识字，还有一手老茧子，一看就是一双经常干活的手的姑娘。

　　原本他是想着挑几个哥儿的，不过这里的几个哥儿他也不大看得上，对方看起来也并不想跟他们走的意思，所以他也没有勉强对方的想法了。

　　“你要不到那边去挑两个孩子回去？”他自己这边挑完人之后，又对他们家赵师傅说道。

　　赵河刚才也在看这里的几个孩子，这些孩子看起来也没比他们家儿子大多少，却已小小年纪就被人卖到这里为奴，他的内心对这些孩子有些怜悯，就说道：“那就挑两个回去吧。”

　　“你们去瞧瞧，小的都在那边，看上的尽管带走，这些小的比大的便宜一些。”老周正像这种这些小的和老的要怎么办，这些老的和小的已经送到这里大半年了都没人要，每天要给那么多粮食他们吃，一天天的，得浪费多少粮食了。

　　再过不久天就要冷了，这些老的小的又容易病，死了一个就亏一个，到时候可能连本钱都捞不回来。

　　这会儿一听到对方要小的，老周的态度顿时就变得十分热情了起来，“不是我说啊，这些小的带回去养个一年半载就能帮你们干活了，这从小养的对你们也忠心，养大了还可以给你们干活，多好啊。”

　　乔许心想我信了你的鬼话，这看起来都没比他们家儿子大得了多少的孩子，带回去养个一年半载就能干活？你以为是养猪啊，养个半年就能出栏了！

　　不过从小养大的对他们忠心，这一点倒是没错。

　　想着他们家赵师傅正缺两个徒弟，与其在村子里找，不如就在这里顺便买两个回去好了，他们的手上捏着卖身契，也不用担心这些买回去的会背叛他们，他就推了他们家赵师傅出去挑人，“你去挑。”

　　“就这两个吧。”赵河挑人不像他们家夫郎那么讲究，看得合眼缘就好了，随手就指了两个看起来喜欢的。

　　“怎么就挑两个，多挑两个嘛，这两个我跟衙门那里说说，便宜点给你们。”老周从里面拽了两个小的出来，强塞给对方，“多带两个多带两个，这么小点，随便给个馒头给口水就能养活了。”

　　“……”乔许看着这个光头强卖的行为，想把人拉出来，但是见到两个孩子衣衫褴褛，饿得瘦骨嶙峋的模样，他又有点于心不忍，只好把人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