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通过周言提交的证据材料,了解并确认了苏清的收入,起先苏清还不承认自己一年能挣那么多,找借口说台球馆是和朋友一起合开的,对方要抽一半利润,不过银行流水显示得清清楚楚,这些钱都是苏清自己个儿消费出去的。
法官显然更认可周言这边给出的证据材料,打起了亲情牌。
“看你儿子跟你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你对他就一点没有感情吗?孩子接下来上学的学费都成问题,你这个做爸爸的一点都不打算负担?”
苏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兜里是真没钱,还说这孩子原本姓苏,离婚以后连姓氏都改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法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自己也有孩子,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皱得很深:“父子的血缘关系是因为一个姓氏就改变的吗?你是他爸爸那一辈子都是他爸爸,把你这个落后的封建思想先丢到一边去。你自己说说,离婚以后你有探视过孩子吗?”
苏清说:“探视过啊,但孩子他妈不让我见啊,我有一次还跑去学校,孩子也不愿意见我,谁知道他妈给他灌输了什么坏的思想。”
徐美芳嚷嚷道:“你别在那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讲过你什么坏话!”
许多年前的家事,双方各执一词,外人是很难分辨真相的,律师的工作就是让当事人说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些。周言又调出徐美芳以前那部旧手机里的短信界面截图,上面是苏清问,孩子最近怎么样。
徐美芳回答说,他今天去春游了,你要来看他吗?
后面苏清就没有回复了。
周言说:“我的当事人从来都没有阻拦过苏先生去看儿子,店铺搬迁和苏先生提过,换手机号也通知过,假设真如苏先生说的,她拒绝探视,完全可以不通知的。”
法官又问苏清:“这份材料的真实性你有没有什么异议?”
苏清装模作样地看了下,一会儿说自己想不起来了,等法官报了他手机号,他才说是自己发的信息,但时间太久了,不记得这回事了。
法官的语气更凶了:“我问你的是,有没有异议,这个手机号是不是你的?”
苏清点点头:“是的。”
法官:“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苏清的声音弱了下去:“是……”
楼明叙坐在周言旁边,听得入神,他原先以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官司很简单,没想到对方会像无赖一样,找各种理由反驳。
而周言简直精准预判到了苏清的每一个借口,把对方和代理律师辩得哑口无言,甚至到最后尴尬得都不敢直视法官的眼睛。
法官在了解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开口向苏清提要求,问他手头可以支配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苏清说就几万块。
法官又说:“那你那些昂贵的拍摄设备,有不用的可以先出掉,你要想,你现在没有结婚也没孩子,将来老了是不是还是希望孩子能去看看你,给你端碗热汤的,对不?你别把路走死了。”
周言也适时地开了口:“我和你的儿子相处过一小段时间,他是个很有善心和良知的小朋友,性格也非常好。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假设说你对他好,他将来肯定也不会用冷漠的态度去对待你。”
苏清看了眼徐洛生:“他到现在都不肯喊我一声爸。”
这语气听着已经有所缓和,周言朝徐洛生使了个动作,示意他可以喊一声爸爸,但这个向来乖顺的孩子,在这节骨眼上沉默了。
不止如此,他还说要去上个厕所,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楼明叙看出这孩子状态不对,跟了出去,问徐洛生怎么了。
徐洛生抬头,眼睛很红,像要哭出来了。
“我不想喊他爸爸,他当初抛弃我妈,签了那样的协议,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儿子。我讨厌他,我简直恨死他了!这钱既然他不情愿给,那就不要给了,我也不想认他做爸爸,大不了我不读书,直接摆摊得了,反正饿不死。”
楼明叙被这小子的话弄得一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六年前死活不愿意去医院道歉,冲周言发脾气的自己。
还没有被社会规训的少年人是把尊严看得比天都要高的,徐洛生的委屈和愤怒,楼明叙此刻全都理解,他也终于共情到了六年前的周言。
原来站在周言的视角,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力,又担心小朋友真的因此走向一条不归路。
楼明叙拿周言当年说服他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讲给徐洛生听,又加了点自己的馊主意。
“或者你可以先假装和你爸和好,装装样子,等你将来毕了业,赚了钱,就可以不用搭理他了,他想让你给他养老,你就说没钱,有本事起诉我,你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
徐洛生毕竟还是孩子,听到这近乎报复的方案,眼睛恢复了神采。
“那我喊他爸爸,他真的会给我钱吗?”
楼明叙说:“会的,只要法官站在你和妈妈这边,他就必须得付钱,法院会强制执行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回到法庭,法官又对双方进行了新一轮的调解,苏清那边也说出了不愿把钱交出来的真实理由。
原来当年苏清是不愿意离婚的,他觉得徐美芳看不起自己所以硬要离婚,如今苏清赚到了钱,便产生一种报复心理,想让徐美芳承认当年看走了眼。
他弯弯绕绕那么多,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花钱给孩子上学,而是生怕这笔钱又花在了徐美芳身上。
法官最后问他:“那孩子接下来的开销你愿意承担不?”
苏清说可以,条件是这笔钱只能用作孩子的学费和日常开销。
周言觉得这条件开得太侮辱人了,正要反驳,没想到徐美芳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只要他愿意把钱给孩子,今后的每一笔开支都会发给他看的。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案子最终的协议金额为三十五万。苏清说手头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承诺变卖掉手头不用的拍摄器材,分三次打给徐美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那么快把钱交给徐美芳,怕她用在别处罢了。
走出法院,楼明叙憋不出吐槽:“这男的也够抠的,这母子俩住在一起,煮饭都是徐美芳在弄,难不成连买菜都要分开不成?我看他就是故意刁难前妻泄愤。”
周言无奈道:“你以后见的人多了就会发现,他这种愿意掏钱的都算不错的了,之前我遇到个嫖娼了想离婚,还妄图从妻子身上刮一层肉下来。”
“我呸,他算不错?那这不错的标准也真够低的,咱不能因为奇葩遇多了就从矮子里面拔高个儿,觉得他是个好人了吧?”
周言笑了下:“你说的很有道理,要是你有老婆孩子,应该会是个好老公和好爸爸。”
楼明叙觉得这算是一种称赞:“你这算是……对我人品的肯定吗?”
“当然。”
回到办公室,还有别的工作要忙,楼明叙冲了杯咖啡,问周言想不想喝。
周言小声说不用了,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抽了口凉气。
刚才在法院的时候,楼明叙就注意到周言好几次揉他的腮帮。
楼明叙端着咖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转过头看着周言:“你怎么了?嘴巴不舒服啊?”
周言皱眉道:“牙疼。”
楼明叙忽然想起来,上次和周言还有杨鑫一起吃砂锅饭的时候,周言就提过自己有蛀牙,一直没去医院看。
“我看看哪颗。”楼明叙示意他张大嘴巴。
周言这次很配合地张嘴抬头。
蛀掉的是上颌的一颗磨牙,藏得很深,但能看到它黑黢黢的,都有个小洞了。
“你这已经很严重了啊,必须得去医院看了,感觉都快蛀到牙龈上了。”
周言没说什么,但楼明叙看到他在手机上搜:不去医院如何缓解牙疼?
“为什么不去医院啊?”楼明叙困惑。
“不想去,太麻烦了。”
楼明叙小时候也得过蛀牙,知道疼起来是真要人命的,既心疼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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