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地,一个僵硬中透着生疏的怀抱将徐皓环住。
谁都没有说话。
除了肩膀沉甸甸的简青,其他人只以为徐皓是晕血犯恶心。
贺临风抽出风衣口袋中的手套初步完成尸检,同时给重案组打了个电话。
仰头,他望向顶楼大开的窗户:“那是几班?”
“六班,”被家长绊住脚的老师慢半拍赶到,视线匆匆掠过支离破碎的女孩,讪讪,“您好,我叫金永晖,是宋安安的班主任。”
是个外表温和儒雅的中年男性。
贺临风没应声,转而接过简青递来的淡蓝方帕。
“一楼有卫生间,”金永晖提醒,又道,“宋安安最近的情绪一直比较差,但她向来是个坚强懂事的孩子,发生这种事,我真的没想……”
伪装成遗憾的推诿卡在喉咙,烧得人面皮发烫。
因为他看见那位长相过分英俊的警察屈膝,半跪,摘掉染血的手套,认真将干干净净的帕子盖在女孩脸上,遮住周围或怜悯或猎奇的视线。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示意人群散开保护现场,贺临风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地狱笑话,“学校经常发生这种事?”
金永晖瞬间冒出冷汗:“怎么会?一中的优秀有目共睹。”他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对方却已经走回简青身边,后者气质淡漠,令人望而生畏,叫他本能地闭上嘴。
“自杀的可能比较小,”稍稍压低音量,贺临风说出自己的判断,“一般人跳楼都是脸朝下,很少有谁背面着地。”
“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劈裂,伤口很新鲜,像在死前抓挠过什么。”
“现场交给别人守着我不放心,你在这儿替我等颜队来,我去楼上看看。”
简青颔首。
接着推推徐皓:“帮警察破案还是继续伤心,自己决定。”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全然没有偏向哪个选项的意思,徐皓却一下子弹起来,胡乱地抹了把脸,鼻音浓重道:“贺哥。”
“我陪你。”
北江一中财力雄厚,教学楼也修的气派,面前这栋总共七层,包括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和任课老师的办公室。
以两侧楼梯为分界,七层总共被划分成三部分,中间是高二(6)、高二(7)、高二(8)三个班级,左边是教职工办公室,右边是女厕,男厕在楼下,按单双数区分,只有一楼能混用。
目之所及,三个班级的教室都空着。
“监控呢?”走过光秃秃的走廊,贺临风没忍住问。一年十几万学费的重点高中,安全程度还不如人家幼儿园。
徐皓:“在操场和校门口,室内的……被抗议举报过几次之后就拆了。”
贺临风仿佛在听某种外星语言:“谁举报?”
徐皓:“有家长,也有学生。”
“说是侵犯隐私权,影响心理健康。”
“考试怎么办?”贺临风推开高二(6)的前门,“我记得许多重点考试都要求在有视频监控的教室进行。”
徐皓点点头:“对,我们有专用的一栋楼。”
贺临风:得。
好一副贵族做派。
刚刚举行过家长会的教室,各类生物信息早已混杂,即使很难再采集到有效的、诸如脚印指纹之类的线索,贺临风还是让徐皓等在门外,自己则翻出一次性鞋套,尽量确保物证不受破坏。
与徐皓教室的结构相同,大开的窗户正对讲台,是个不把身子探出去就不会跌落的安全高度,再向外,两点血迹沾在边沿凸起的部分。
贺临风顺势瞧了瞧人群中的简青。
他总觉得看见宋安安尸体后的简青略显反常,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像贾翔宇猝死后简青提到对方的模样。
更具体的贺临风却也讲不出。
从这个视角望去,女孩缩成了一滩小小的红,距离地面至少二十米的落差,正常人站在这个高度,会本能地害怕。
好比徐皓。
“哥,”注意力全被对方牵扯,他心惊胆战,甚至忘了难过,“你别掉下去。”
贺临风配合站直:“知道。”
先前侦破烂尾楼绑架案时,汪来调查过宋安安的资料,对方是单亲家庭,妈妈常年因病卧床。
根据这一点信息,他很快找到宋安安的书桌。
——只有那张上面什么都没放。
宋安安的座位在最后排的角落。
半米左右的空隙后,是个紧贴着墙的柜子,上面堆着手机平板充电宝,口红戒指玩具熊,比起被没收,用“展览”“炫耀”称呼应该更恰当。
与之相反地,宋安安的书桌格外简单,课本和练习册整齐叠放,封面字迹清秀地写着自己的姓名。
没有争斗推搡的痕迹,偏偏死者在坠亡前用手扒住窗户求生,虽然能用“跳下去才后悔”来解释,但直觉告诉贺临风,中间一定差了什么。
“意外”的可能也无法排除。
贺临风决定先从与宋安安同班的师生下手,尤其是缺少不在场证明的几位。
他拿出手机联系简青:“喂?是我。”
“你还记得看演出时,六班哪些座位空着吗?”
孩子和家长的座位皆是被老师提前安排好,除非有人偷偷交换,否则一定能找到对应的姓名。
而简青的记忆力素来出众。
碍于徐皓对穿书者的关注,简青确实留意过六班的状况,同样考虑到交换座位的漏洞,简青客观陈述:“嗯。”
“七七八八吧。”
“如果有六班全体学生的照片,我能百分百肯定。”
换座位可以,总不能把脸也换掉。
第100章 缺席者。
最终被简青锁定的缺席者有三名。
学校发生这种事, 后续的活动自然要取消,收到领导指示的班主任口干舌燥地安抚家长,希望尽量将消息封锁。
六班金永晖所在的办公室临时被征用。
“联系上宋安安妈妈了, ”捂住手机, 金永晖小声道,“但她腿脚不太方便, 没办法自己出门,您看……”
闻言,颜秋玉停下翻阅照片的动作,抬头:“汪来,让老周晓彤去接人, 直接带回局里, 别吓到对方。”
因为案件尚未定性, 又怕刺激到此刻独居卧病的死者家属,她提前教过金永晖话术,只含糊说宋安安出了些事。
午后日光太盛, 亮晃晃地曝晒万物,聚集于现场的人群散开, 尸体已经被法医组带走,细长的警戒线拉起, 护住滩由粉笔描绘形状的血污。
“叩叩。”
办公室房门被敲响。
颜秋玉一听这懒懒散散的节奏就知道是贺临风。
两男一女, 简青指认的缺席者排队跟在他身后, 贺临风找到人的时候, 这三位正在平常用来午休的宿舍睡觉。
“随便坐,”狐狸眼微弯,他亲切得像个邻家大哥哥,“要喝水吗?”
又询问地望向简青。
简青摇摇头。
其实他本应该先送徐皓回家, 而非交给乔蓝,但因为宋安安死得蹊跷且是穿书者,所以他选择留下。
他总要比重案组更了解系统。
重案组也习惯了简青这个“编外人员”旁听。
为首的女生叫朱珍,面对一众警察和班主任,她半点没怵,施施然落座,欣赏般摆弄堆满水晶的指甲。
“到底什么事?”发尾挑染得五颜六色,满脸写着刺头的男生吊儿郎当,“大冷天的把人叫起来折腾。”
金永晖立刻板起脸:“马胥!”
可惜,他这位老师在学生面前似乎毫无威望,大大翻了个白眼,马胥嫌弃地掏掏耳朵,朱珍更是连头都没抬。
唯独最后那名书卷气十足的男生老实道歉:“对不起。”
“马胥他有起床气。”
——看来平时没少被迁怒。
颜秋玉猜测,少爷小姐和跟班,几乎是一目了然的生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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