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唤醒麻痹的神经末梢, 简青抬手,近乎本能地摸向贺临风后颈。
“嗯,”自发尾开始,顺着骨头的延展一下下轻抚,用力抿过的唇瓣由白变红,充盈成水润饱满的玫瑰,青年嘴巴张了又合,显得有些笨拙,“……嗯。”
他仍然很难讲出“爱”。
幸运的是,让他想讲出“爱”的人能理解。
“真好听,”大型犬撒娇似的,贺临风毛绒绒的脑袋贴着简青耳侧磨蹭,恍若真被情话的海洋淹没,“再说一次。”
简青无奈地捏了捏对方。
随后又想起什么:“这个时间,商场都关门了。”
即使他自己就是悦都百货的老板,也不好在临近零点的深夜叫醒员工,命令所有首饰店开张。
……或许可以找保安拿钥匙?
简青极少产生必须要做成一件事的冲动。
过去,他的生活中只有原著,最“ooc”的时候,依旧难以逃脱铺天盖地的窒息。
——归根结底,他还是围着那些文字转。
此刻,简青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自由的轮廓,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买戒指这样心血来潮的“闲事”。
仿佛那只丑陋的、狰狞的、一直追赶他的野兽,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它仍然存在,也仅仅是存在。
如同世界上随处可见但肉眼难辨的尘埃。
谁会为了尘埃停止呼吸?
哪怕是处于沙暴正中的旅人。
天高地阔,简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乔蓝要在公司排查违规摄像头,应该存了安保部的联系方式。”
“没那么麻烦,”贺临风闷笑,“跟我来。”
睡梦中的总助逃过一劫。
同时错过了她本月的第三笔奖金。
关掉导航,车子沿着贺临风的记忆向前开。
尽管是尚未彻底回暖的初春,大学城附近却热闹非凡,这种热闹和酒吧街不同,烟火气能冲淡一切颓靡。
简青手里捧了碗醪糟小汤圆。
某人的确很会制造惊喜。
至少他完全没想到贺临风会带他到这儿来。
简青车上备了外套,再开屏再夜店的渣男打扮,被柔软蓬松的羽绒服一罩,都只剩居家和可爱。
幸好是薄款。
糯米的香甜在舌尖绽开,简青思忖,否则他们八成要被当做怪人围观。
“前面那家,”仗着在人群中一览众山小的身高优势,搜索到目标的贺临风喜上眉梢,替男朋友指明方向,“看到了吗?”
不远处,两元专卖的招牌于月色下熠熠生辉。
店主是个年轻女孩,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简青和贺临风进门时,她正踮着脚整理货架,听到叮铃摇晃的风铃声,女孩条件反射地扬起笑脸:
“欢迎光临。”
接着她便愣在原地。
一方面是讶异打烊前还有生意光顾,一方面是震惊两位客人过分出众的颜值。
“晚上好,”主动接管社交任务,贺临风相当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见女孩手里的东西没收拾完,他体贴道,“您忙,我们自己转。”
同样沐浴在陌生店主的视线中,简青不想被衬得太失礼,也跟着点了下头。
毗邻夜市的地段寸土寸金,为了节省空间,货架摆得十分紧凑,纸笔,玩具,日用品……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整齐排列,贺临风牵着简青羊毛大衣的腰带穿梭其中,试图找到装首饰的盒子。
在此之前,简青对戒指的印象,除了父母与生意伙伴的婚礼,仅限于品牌专柜和拍卖会上的单独陈列。
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宁舒妍女士的设计。
如今却意外地适应。
“这里。”被贺临风的声音唤回思绪,简青收起左右巡视的目光,靠近对方看去。
项链,戒指,耳钉,三种首饰分别装在六个盒子中,款式大多比较文艺可爱,数量少说也有上百。
某人倒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但……
简青记起自己捏住贺临风无名指时的触感。
为女生准备的尺寸,肯定塞不下对方。
“上面还有,”眼尖发现新目标,贺临风伸长胳膊,侧身,轻而易举将它够到简青面前,“怎么样?”
这盒戒指的名字应该叫潮男必备。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戴着它——或者它们去夜店,只会被认作点缀。
不过,搭在贺临风手上一定很漂亮。
没有像影视剧霸总那样彰显整盒端走的“财力”,拿出工作时甄选策划案的专注,简青垂眸,仔细观察起来。
一旁的贺临风十分挫败。
他食言了,他必须撤回先前“什么都好”四个字,因为简青居然真的在给他挑“装饰”。
确实,戒指天然代表圈住,可他最期待被打上标记般、气质强烈到任谁都会觉得属于简青的那种。
不假思索地,贺临风拿出某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可怜:
“我要它。”
是枚非常细的素圈。
大概只有一两毫米那么细,银白色,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甚至没能分到自己专门的位置。
简青:?
他其实更偏向华丽的款式。
贺临风却用行动告诉简青,好看的手戴什么都好看。
一推到底,过程恍若量身定制般顺畅,于男生而言过分秀雅的设计,竟完全不显女气,衬得骨节愈发分明。
如同艺术家笔下的撞色,矛盾又和谐。
简青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善变。
但也没什么奇怪,谁让自己总是会被贺临风动摇。
“审美不错。”诚恳夸赞了句,他刚要去柜台结账,大衣后的腰带便被人拽住。
贺临风:“等等。”
单个的耳钉躺在男人掌心。
颜色材质和戒指一模一样,偏偏张扬地开了朵五瓣小花。
“之前送你的都没怎么戴,”谨慎地检查吊牌,贺临风满意,“纯银的,应该不会过敏。”
简青能听出对方并非抱怨。
这反而令他更想解释:“在卧室的抽屉里。”
“我知道,”日常被男朋友的可爱愉悦,贺临风笑,“等下给你戴上?”
简青嗯了声。
“……好的,确定吗?”收银台前,年轻店主习惯性提醒,“纯银的价格有点……”
高。
视线相遇的瞬间,女孩咽下最后一个字。
恰如四大天王不止有四个,两元店也卖两元以外的东西,可面前的青年,瞧着比整条街的商品加起来更昂贵。
与其担心对方为“超出预期的价格”和自己纠缠,她更该担心店内没地方刷卡。
小本生意还真是抱歉。
所幸,青年十分熟练地举起手机:
“哪里扫码?”
哗啦。
X付宝到账,七,十,元。
贺临风趁机吃光了简青剩下的醪糟小汤圆。
勺子和纸盒丢进垃圾桶,他站在路灯下,晃了晃用酒精湿巾擦过的耳钉,跃跃欲试:
“来。”
简青狐疑地摸向口袋,里头果然少了一张。
“我动作快吧?”轻松猜到对方在困惑什么,贺临风低头,指腹撩开青年散落的碎发,得意,“是逛小吃摊的时候。”
“本来想帮你擦手来着。”
太久没戴耳钉,简青也不知道那个洞有没有长回去。
视觉盲区的痒带来微妙的失控感。
他微微掀起眼帘。
出发去“钓鱼”前,贺临风特意抓了发型,露出完整的额头,五官再无遮掩。
眉骨高,鼻梁挺。
距离越近,越能体会到那份“浓颜”的冲击力。
时刻留神男朋友的反应,贺临风小心地放轻动作,长而直的睫毛落下,似乎在问,弄痛你了?
简青:“专心。”
话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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