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善解人意地,贺临风主动挑了点能说的部分,哄孩子般满足了少年的好奇心。
他口才好,再普通的故事也能讲得惊心动魄,偶尔和宁舒妍夫妇聊几句简青,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中途简青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边绍。
对方估计又日夜颠倒才睡醒,背景音十分安静:“下班没?今儿个有点胃疼,陪我去福顺斋喝碗粥呗?”
简青见怪不怪。
边绍喜欢热闹,交的大多是酒肉朋友,玩通宵可以,一起约养生?根本不是这群二代的画风。
“改天吧,”余光扫过腕表,简青随口拒绝,“我在小姨家。”
除开工作和打拳,他平常很少出门,喊不喊得出来全凭缘分,边绍清楚对方的性格,倒也没强求:“徐皓怎么样?”
烂尾楼引发的绑架案,早已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好几个心里犯嘀咕的都雇了保镖——跟明星似的,走到哪跟到哪。
徐皓?
“……”回头望了望餐厅里被贺临风哄得团团转的某个小鬼,简青精准评价,“生龙活虎。”
半点心理阴影都没留下。
“那就成,听我妈八卦,李家正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钱呢,”唏嘘地,边绍轻轻咂了咂嘴,“这要是真破产,躺在病床上那个怎么办?”
继而又话锋一转:“但你千万别心软,要不是因为他们,徐皓能出事?”
“被误伤的倒霉蛋。”
简青嗯了声。
他并非圣人,无法做到以德报怨,差一点,徐皓就会像原著描写的那样遇害,简青又怎么可能原谅给自己泼脏水的李国建。
忽地,有谁在他背后推开门。
“聊完了吗?”压低音量,贺临风问,“宁女士让我过来看看,说是怕你着凉。”
然而,这话还是被手机对面的边绍捕捉到。
“……你带了别人去宁姨家?”犹如亲眼目睹了火星撞地球,边绍震惊道,“那个姓贺的警察?!”
简青下意识:“是徐皓要谢谢他。”
“没事我挂了。”
边绍:“别啊,你先给我讲讲……”
简青:“挂了。”
最后一句无疑是通知,青年甚至没给对面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
贺临风眉尾微扬:“边绍?”
简青顿了顿才点头。
反应多少要比平常更慢些。
——晚餐时宁女士开了两盅梅子酒,其余三个男人都不能喝,最后便进了他的口。
当然,这并未影响简青的理智,亦远远没到醉的程度,只是他皮肤白,稍微有一点刺激,便会晕开大片的红。
比如被衬衫领子影影绰绰遮住的后颈。
又比如乌黑发丝下隐隐发烫的耳尖。
夜风轻拂,贺临风伸手,把站在开放式阳台边缘的青年往里拉了拉。
脑袋轻飘飘的简青懒得挣扎。
仅仅递去疑惑的一瞥。
“太瘦了,”五指圈住的腕子少说比自己细了两圈,温度也比以往更高,贺临风解释,“怕你被风吹下去。”
简青想起那枚自己洗衣服时收起来的平安符。
他深刻怀疑这人怕高,却碍于面子各种找借口。
短暂地犹豫两秒,简青抽出手,在对方离开阳台前,迅速沿着贺临风的脊背捋了下。
活像给小动物顺毛。
突然被“偷袭”的贺临风:?
“真醉了?”好笑地,他转身调侃,“怎么还带吃豆腐的?”
简青:……
果然,这人嘴里就没个正形。
“所以呢,”去路被挡住,且脑子不太转弯,见男人毫无要让开的意思,简青稍稍仰头,直白回击,“按照霸总文的套路,我该说谢谢款待?”
上下打量过男人的宽肩窄腰长腿,他好整以暇地推推镜框,仿佛在评估对方究竟值不值得这四个字。
近乎本能地,贺临风的喉结滚了滚。
他以为青年会一如既往地无视自己的揶揄绕开。
毕竟从初见开始,对方便或明或暗躲着他,像是自己皮囊下藏着洪水猛兽般。
这是第一次,“贺临风”被满满当当装在简青颜色深邃的瞳孔里,抛开了贺临风之外的所有身份。
脊背升起麻酥酥的电流,激得张口就来的俏皮话烟消云散,一寸寸视线有如实质地掠过,感受到某种无形诱惑的贺临风倏然后退。
他好歹是个身心正常的成年男性。
简青却继续向前。
直至对方肩膀碰到冰凉的玻璃门,发出咚地轻响,才淡淡勾了下唇角。
“纸上谈兵啊。”自觉找到了对付某人的诀窍,他心情愉悦地停步,呼吸间带着浅浅的梅子酒香:
“贺顾问。”
第41章 猫没人喂。
面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 人总是会比想象中更迟钝些。
所以当简青看到贺临风在自己眼前节节败退束手就擒的无措,才隐约理解了对方平日为什么爱撩拨自己。
贺临风向来精明。
此刻却像被主人逼到墙角的大狗,透出种反常的笨拙, 并且简青知道, 除了自己,应该再没有谁能见到对方这副模样。
好奇被酒精催发, 简青忽然很想听听贺临风此刻的心声。
可惜他的“异能”只对穿书者生效。
理智按住差点去碰对方的手,简青绕到旁边,划开后面的玻璃拉门:“走吧。”
小姨一家还等着他们继续吃饭。
身为和简青关系最亲近的长辈,宁舒妍非常确定对方今天带回来的贺警官和边绍是不一样的朋友。
好比那颗用来封口的草莓。
如果是边绍,简青绝不会亲自拿起来“喂”——或者叫“怼”, 只会面无表情地叫对方闭嘴。
但她的好外甥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点。
太了解简青的性格, 宁舒妍谨慎地选择顺其自然, 偏又暗戳戳将最初分量正常的回礼塞满了整个纸袋。
甚至比简青拎着的还要更鼓些。
水果小菜卤牛肉,外加两大包造型可爱的曲奇饼干,多半是宁舒妍做的家常款, 胜在干净卫生,几乎能承包贺临风下周的晚饭。
“可以带去办公室分一分, ”担心小姨过度的热情会给对方添麻烦,简青道, “随便你怎么处理。”
电梯里, 贺临风按亮B1的按键, 冷不丁问:“边绍也有吗?”
简青:?
难以理解对方突然提起边绍的用意, 他偏头看了贺临风一眼,像是想质疑“你在说什么蠢话”,最后却咽回去,只道:
“徐皓又不是天天被绑架。”没那么多救命恩人。
贺临风便笑开。
平心而论, 简青觉得对方这份高兴来得实在有点晚,可记起被成功改变的剧情,他也无意识地放松下来。
“烂尾楼的赔偿问题,我会让公司的律师团队帮忙推进,”重新盯回电梯里自己的倒影,简青张口,“不保证是好结果。”
李国建实力平平,能在北江闯出点名堂,大部分原因是乘了房地产的东风,这些年房价最热的风口已过,李家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即便破产清算,业主也未必能拿回全额的首付款。
贺临风讶然。
他感觉简青好像误会了什么,自己高兴是因为从宁舒妍的举动中侧面印证了青年对他的特殊,而非出于公事。
“看来赵局这锦旗得赶紧落实,”肩膀碰了碰青年肩膀,贺临风若有所思,“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善良?”
几个案子接触下来,他发现简青的道德感远超普通水准,冥冥中让贺临风体会到一种强烈的违和。
很少有谁愿意承担与自己无关的麻烦。
……难道对方和这些案子藏着某种极为隐秘的联系?
职业习惯作祟,疑惑当前,贺临风脑海里倏地跳出个直觉引导的猜测,却又找不到能支撑它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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