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者发来监控视频的用意便值得深思。
挑衅?警告?推波助澜?祸水东引?
毫无疑问,那条指名道姓的监控视频将边绍推到了众矢之的,假设他再冲动些,恐怕会彻底忽略藏在暗处的猫腻。
可对方这么做的用意,贺临风想不通。
即使他真被边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只要定位到简青的车或者手机,他随时可以掉头。
现实却没给贺临风抽丝剥茧的机会。
“出事了,”语速飞快,手机那头的汪来态度严肃,“刚接到报案,龙湖度假区的独栋别墅中有年轻男性自称受到威胁,在被挟持的情况下给前台打了电话,说凶手点名要北江市局重案组的贺临风去营救,否则就撕票。”
“根据度假区负责人提供的信息,当事人叫姜云,男,26岁,信誉良好,无犯罪前科,能准确讲出岳闲的抛尸地——这点官方从未公开过,住房登记显示,他的同行人是边绍,符合我们对凶手的推测。”
“现在别墅的大门反锁,窗帘都拉着,当地派出所不敢轻举妄动,赵局命令你立刻前往配合。”
松晓彤早已打开导航软件。
龙湖度假区,距离他们大概有一小时的车程。
“说不定简总也在那儿,”她激动握拳,“我们快出发。”
——北江附近,度假山庄。完美匹配边绍餐桌上的推荐。
发展越凑巧越顺利越合理,贺临风的心便越沉重。
他知道这大概率是个陷阱。
但,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即使没有职责束缚,他仍然不会随意放弃生命。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一如简青。
“嗯,”短暂的犹豫结束,贺临风发动车子,“汪来。”
“听好了。”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第123章 爱丽丝的兔子洞。……
时间倒回一百二十分钟前。
简青按照葛女士给自己的地址, 驱车赶往九洲花园。
别墅是独栋,仲春时节,草木葱郁, 暂且将身份证抵押给门卫, 简青站在和煦的暖风中,抬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
“叮咚叮咚——”
刺耳单调的音节尖叫着划破静谧。
简青早猜到了这个结果, 事实上,他已经不剩多少耐性。
区区一堵缺少防护网的围墙,兔起鹘落间,青年就似灵巧的猫,借力翻了进去。
电子锁密码是边绍生日。
简青只试了两次。过去他从没来过这, 一方面是因为边绍爱玩、经常在会所留宿,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和老宅相差无几的环境有些应激。
而此刻, 简青环视四周,恍惚竟觉得十分陌生。
边绍喜欢热闹,喜欢金碧辉煌。
屋内的装修却截然相反, 素雅,舒适, 简青抿唇,路过成双成对的鞋柜, 路过客厅空荡的电视墙, 路过挂着沙袋的健身房。
他走进卧室。
遮天蔽日般, 天鹅绒层层叠叠, 厚重帘幔垂落,罩住宽大的欧式四柱床。
像是为一只怕光的吸血鬼量身打造。
半开放式的衣帽间空了半边,仿佛曾经挂过什么又被取走,磨砂玻璃后, 清一色的男士护肤品摆在洗手台上,瓶瓶罐罐排列得十分整齐。
窗户则关着,空气中弥漫着股沉闷的味道,简青蹙眉回身,用指腹摸了摸样式复古的布艺台灯,一层薄灰附着外层。
别墅的主人应该已经许久没在这里住过。
……但客厅显然缺少类似的痕迹。
什么原因会造成如此古怪的“区别对待”?推己及人,简青认为是记忆。
带着些许试探,他伸手拉开帘幔,华光内敛,丝质床品如流水般泻下,整体呈深红色,两个柔软的枕头相互依偎。
这约莫是简青最讨厌的搭配:
人躺在上面,像倒进了血泊。
干净,整洁,没有异味,除开纯粹出于私心的负面评价,他并未发现任何古怪,正当简青暗道自己多疑、准备合拢帘幔离开时,光线变幻,他忽然扫见什么。
在实木床柱的内侧。
那里缺了块漆,细细长长的一道,边缘粗糙,高度刚好是成年人躺下之后胳膊能够到的极限。
——抓痕。
而且是用力挣扎导致的抓痕。
以眼前家具的质量,除非养了猫、或者拥有猫的指甲,否则很难做到这点。
可归根结底,它不过是一道抓痕,硬要说也能找到许多种解释,简青却像打开魔盒的潘多拉,下意识要将它盖回去。
他今天真是太冲动。
小心退出卧室,简青垂落睫毛反思,听了葛女士的三言两语,没联系边绍便私闯民宅,易地而处,他肯定会生气。
其实想知道答案很容易——张开嘴,直接问就是了,边绍对自己撒谎,他完全有资格要求朋友解释。
没错。走吧。
先去找边绍。
偏偏理智将简青定格在原地。
或许是因为系统和穿书者的存在已经将他磨砺得铁石心肠,又或许单纯是因为受害者一栏的两张面孔太年轻,他无法完全凭感性忽略那些微妙的疑点,更无法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久违的头痛重新找上简青。
这栋别墅采光差窗户少,设计极其封闭,他屈指松了松领带,准备找个地方透气,胳膊不小心撞上拐角处超过两米的巨幅装饰画。
幻梦般,五颜六色的油彩漾开涟漪。
以假乱真的电子屏亮起:
【请输入密码。】
防磕防撞的玻璃隐约映出张冷冽的脸。
欺霜赛雪,连惊讶都显得平淡。
好似某种隐晦的邀约,爱丽丝的兔子洞近在咫尺,简青不知道自己有几次试错的机会,一般人常用的密码不会超过三组,按概率来讲,他最好用打开大门的那串数字。
但最终,简青却鬼使神差输入自己的生日。
咔哒。
潘多拉的魔盒张开大口,露出背后漆黑蜿蜒的台阶。
一步,又一步。
盘旋向下的台阶,简青如履平地,依据经验,他朝手边的墙壁摸了摸,灯光亮起的刹那,他望见了无数个自己。
合照,毕业照,新闻报道……恍若一场盛大的、名为“简青”的艺术展,每张“作品”尺寸各异,由不同的相框妥帖装裱,位置亦精心设计,无论站在房间的哪个角落,总会迎上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大到等身高的变形金刚,小到车钥匙,纯色书架上摆着大学毕业后简青送给边绍的所有礼物,很多他自己都没了印象。
比如一支普通的签字用马克笔。
过了许久,简青才记起,那是某次边绍来总部参观,耍赖不让他工作,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
……关于彼此,点点滴滴。
扑面而来的占有欲浓烈到病态,使得沙发上几本署名“草莓牛奶罐”的小说被衬托得格外突兀。
方言心。
边绍果然和方言心有牵扯。
最糟糕的预感得到验证,简青强行抑制住颤抖的指尖,弯腰,隔着手帕,翻开边缘泛卷的书页。
里面同样夹着照片。
全部是方言心侧躺酣梦的睡颜。
在这个角度下,简青仿佛正透过镜头看一具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死物”,催生出诡异的恐怖谷效应。
而方言心也确实没了气息。
最后一张照片中,他蜷在温暖的绒布沙发上,脖颈青痕狰狞。
乖巧,永恒,拍摄者留恋地记录这份“美丽”,随即将这份美丽泼满油漆,丢进蚊蝇环绕的垃圾堆。
简青猛然移开脸。
窒息感宛若疯长的水草,狂乱挥舞着,隔空攥住另一条喉咙。
……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例外,不存在什么“热情如火”的女朋友。
简青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与边绍相识多年,对方当然知晓他最排斥什么,知晓他斩断桃花的决绝,更学会了如何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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