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衣服撕下来的布,找了些认识的草药,草草包起来。
第二天,第三天,越来越严重,已经有点惨不忍睹。
方闻钟找了家客栈住下,在跟店家要热水时,他提了一嘴,麻烦帮他找点治外伤的药粉,天黑了不好外出找,只好找客栈掌柜帮帮忙,方闻钟从包袱里给他一块银子。
银子其实给的多了,方闻钟没注意到自己有点大方。
他收拾好包袱,自己先上楼去沐浴。
热水换了三四遍,才把自己洗干净,方闻钟顾不上在店小二面前不好意思了,看到送上来的药粉,他把刚包好的腿又扯开,前面洗澡时,方闻钟如同在忍受酷刑一般。
水沾在伤口上,方闻钟疼得龇牙咧嘴,额头直冒冷汗,他不想哭,不想叫出来,嘴巴里狠狠咬了条布巾,长痛不如短痛!
他把血泥、腐肉,一点点全洗干净,旁边扔下去的刀上,正是他用来割腐肉的血迹和碎块,他抽搐着,全身又白又湿,宛若被汗洗透了,又宛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活力。
药粉再一一撒上去,方闻钟重新包好。
他缓了好长时间,才收拾好地面的东西,喝了碗热汤,将就着睡下了。
重新躺在干硬的床板上,他一点也不嫌弃,还可爱地蹭了蹭枕头,在床上睡觉真舒服,方闻钟慢慢想着接下来的路,不能再这么逞强了,要是再受伤耽误事,不值当,他打算接下来稍微慢点,正好远离皇城了,不用那么紧张。
睡着的方闻钟咂摸着嘴,还有一件事让他挺遗憾,临出宫前,他给暗卫留了封信。
他没机会见到他,只好私下里偷偷告诉他,接下来,他不在这里了,别的也没说,让暗卫不用担心,不用再冒险保护自己了。
而此时的暗卫,就在他的房顶上,躺着看月亮,顺便看看下面的方闻钟。
一个皇子长时间地逃出宫,还不让人发现,必要做很多准备,萧疏准备的‘替身’终于派上用场了,把宫里安排妥当,萧疏是昨夜才出发赶路的,他没想到,方闻钟能跑这么快。
一刻没停地赶过来,才在这里找到他。
方闻钟洗澡时,萧疏全看在眼里,包括他的伤。
萧疏拿着剑的手,死命握住剑鞘,他一动不动地在房顶上看下面的人咬着东西,脸上全是冷汗和扭曲的表情,药粉是萧疏替换过的,上好的金疮药,能让他快点好,少受点罪。
以暗卫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身边,萧疏想了很久,是直接出现,陪他走这一趟,让他少受点罪,还是放他自己去办,他在背后守护着就行。
最终 ,他选择了后者。
方闻钟在‘暗卫’面前,可能是需要被保护的,但现在,他接下的是‘二皇子’的任务,他在二殿下面前,从不奢求被保护,他也不希望在殿下面前是无用懦弱的样子。
这是他的选择,是他未来的勋章,萧疏便让他去闯。
楼下有人鬼鬼祟祟接近,方闻钟留下的隐患还是来了。
在给掌柜的送银子的时候,方闻钟没注意到,那边座上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莽夫,偷偷打量他的包袱和装扮。
包袱不大,但银子肯定不少,这小公子出手是真大方。
方闻钟已经很狼狈了,还被认为是小公子,全凭一双经历太浅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一点害人或防备人的心思,虽然他要外伤药,但看起来不像会功夫的样子,那就只可能是自己受伤了,且没多大自保能力,这样的对象,不正好方便他们下手抢劫吗。
三个人商量好,一个人去偷他的马。
两个人上去杀了人,抢东西,深夜安静,掌柜和小二即使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出声提醒,这种时候,遇到坏人了,只能自认倒霉,若是提醒,这些地皮流氓,个个见过血,之后还不拿客栈出气?
方闻钟完全没意识到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
两人一个弓着腰朝四周打量,一个一上来就靠近床,想捂住方闻钟的口鼻,不让他出声,放风的那个朝四周看了眼,恰好站在门口守着,另一个已经摸到床边,下一瞬!
一双粗硬的大手!一下狠狠压住方闻钟大半张脸!方闻钟再睡得踏实,这一下也立马惊醒了!
他顿时想翻身而起,然而来人力气太大,他被死死捂住,门口的那个也想上来帮忙,方闻钟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手慌乱地掏包袱把银子抖落出来,一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短刀,狞笑着朝方闻钟靠近。
方闻钟害怕恐惧什么的都抛到脑后了,第一反应是怎么保命,怎么处理!
他装作弱小可怜,让他们抢,其中一人拿了银子,立马贪心地摸着往自己胸口塞,抬头间,藉着月光,看到方闻钟煞白的脸,这位公子来的时候不显姿色,这会儿倒是看着异常好看,比女人都漂亮,他还想上去摸两把。
方闻钟猛地缩了下脚,手终于抓到了背后的刀。
越货杀人,杀人才是结果,色心刚起,就被同伴教训少生事,他们想立马杀了方闻钟就走。
就在这时!方闻钟急中生智:“我的马上还藏着银子!你们把银子拿走了,可以放了我吗?”
一听马上还有钱,再一想到去偷马的是个贪财的小心眼儿,如果被他拿到了钱,肯定偷偷跑了,不给他们留,三人虽一起的,但没多少信任,各有各的心思。
一人顿时道:“大哥,我去找老三。”
“把银子留下。”
老二和老三一起去守马了,房间内终于只剩老大一个人,然老大的刀刚拿起,方闻钟就突然一脚踢在他脆弱处!霎时,人疼得吱哇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
方闻钟提着刀下来。
老大看到小公子手里也拿着刀,气狠了,杀心肆虐,两人都是。
老大拿刀的手不知怎么突然顿了一下,下一瞬,方闻钟双手高高举着刀,毫不留情一下插入他胸口!
他拔起又插入!连杀了两刀!刀刀致命,鲜血四溅,终于把人弄死了,方闻钟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脸色已经被血糊过的粗糙男人,他胸口两个大大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
方闻钟握着刀,手抖得厉害,离得近才能听清,他一直在嘴里说话。
“心口在这边一点,心口在这边,不要偏了。”
“欢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在重复那日在马车上萧疏告诉过他的话,很快,他就学会了他教的东西。
方闻钟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跌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他换好衣服,幸好包袱里还有一套干净的,他把血衣全扔掉,把小包袱和银子重新拿好,月光洒进来一点,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方闻钟不做停留,立马偷偷跑出去。
他还要看他的马!
手里的刀更紧了些,杀过人之后,方闻钟胆子大了很多。
他藏匿着身影,往后院马厩处靠近,谁料,那里竟有两个人,都胸口插着刀倒在地上,都已经死了。
方闻钟呆住,睁大眼,跑过去近处细细查探分析了一下,猜测是两个人因为银钱猜忌不公互相弄死对方了,两人排排躺,手都抓着对方胸口的刀。
其实马上哪有银子啊,方闻钟就是想先骗走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样惊喜的结果,他顾不上高兴,只当自己今晚撞大运了,三个人都死了,赶紧越过死人,牵上马,连夜就跑。
再不跑,天一亮他就要被抓住送官府了!
客栈房顶,一个黑衣人背着剑飘下来,手里原来捏着两颗石子,一颗留在房内,打在那个男人的手臂上,一颗被他现在扔着,随意弹过去,马厩处两个死人胸口的刀,顿时都碎了。
伪造现场,暗地里帮方闻钟,萧疏也挺忙。
但是看着方闻钟一边杀人一边念叨胡话,他心里突然又很不好受。
夹杂着这点难过的,是突然笑了一下,萧疏笑出声,夸他,“聪明欢欢,真乖。”
方闻钟在马上乘着夜风奔跑,他像不知疲倦似的,赶路能让他很快忘掉他第一次独自杀了人,忘掉腿上的伤引起的疼痛,他在心底里默默计算着自己大概走了多远,还有好久才能到边关。
他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殿下在宫里会想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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