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在烛光的照射下,柳安木才看清那腥红的嘴巴里并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贯穿她整个口腔的数根细钉。
这个“可怕”的女人四肢都被金链拴住,链条的另一端则系在血池之上的四个立石神龛上。每座神龛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段刻联,上联为:“神通天地,神来神往光舜日”,下联为:“龛供圣贤,龛中龛外尽尧风”
柳安木走到血池边上,池底的玉石常年浸泡着血液,已经呈现出古怪的红褐色。池底的女人仰着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装点着紫水晶的眼眶中反射着烛光。片刻后,女人双手缓缓移动到胸前,朝着池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柳安木低头和女人对视,心中一个猜想逐渐变得清晰。
于是他在血池边蹲下身,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血池中的女人听清:“李妍?”
趴在血池女人在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浑身上下都猛地颤抖了起来,拴在她手腕和脚踝上的锁链被拽起,铁链瞬间被拉直,又随着女人虚弱倒地,和玉石相撞,发出叮铛的响声。
她失去舌头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嘶鸣,却碍于脸上贯穿口腔的细钉,无法将嘴巴张得太大。柳安木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大殿中央的佛像,自言自语道:“原来刘海平把你弄到了这里,也难怪警察一直找不到。”
大殿上的佛像和庙宇中的神像完全不同,整座神像一共有六个脑袋,像是六个奶||头一样遍布在神像的胸口。神像整个身体由扭曲而畸形的肉山所组成,在肉山鼓起毒腺的后背上还背着一具巨大的身躯,这具身躯就像是一个被扒了皮的人,血淋淋的挂在肉山的脖颈上。
听见那个她在心里诅咒过上万次的名字,女人美丽的面庞顿时扭曲了起来,脸上闪过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断的怨毒。她拼尽全身的力量,用手指沾取血池中的腥红的血水,背过身,用颤抖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血池上写下两个字。
“救我。”
柳安木对眼前的女人并没有多少怜悯,虽然这个女人是被刘海平骗到这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但从警方现在的调查来看,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妍,山东人,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从大学起就一直游走在不同男人的的身边,利用自己的身体交换富足奢侈的生活,甚至为了嫁给刘海平,多次编造谎言,利用舆论逼死了刘海平白手起家时的发妻。
“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柳安木站起身,却根本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原本被献给‘佛陀’的,应该是刘海平那位糟糠之妻,可你却偏偏为了嫁给刘海平当‘富太太’,活活将他的原配给逼死。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切全是你自作自受。”
血池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干裂的嘴唇不断颤抖,漂亮的面孔不断扭曲,最终只剩下恐惧。
青年看着血池中怔愣的女人,笑了起来:“既然是你自己选的路,那就该好好享受才是。”
女人拽着手腕上的金链,拼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膝盖被夹杂在玉石中的刀片划得鲜血淋漓,可她就像是没有痛觉,只是拼命伸出手,喉咙发出恳求的呜咽,就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女人最终只能失力而颓然地倒在地上。
空洞洞的眼眶中粘着两颗鹅卵石大小的紫水晶,水晶锋利的边缘将她的眼眶扎得鲜血淋漓,愈合的伤疤一次次被割开由愈合,最终形成了这些狰狞可怕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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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木站在二丈高的“肉山”前,“肉山”矗立在原地,表面贴着金箔,就好像一尊真正的佛像。只是这佛像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夹在肉褶中的六个脑袋罗刹头神态各异,不过无一例外,所有血红的眼睛此刻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柳安木盯着面前的“佛像”看了一会,嘴角嘲弄地弯了弯:“你还真成神了啊?”
大殿上的佛陀没有说话,十二只眼睛同时向下,直勾勾盯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寻常人的眼睛看不见,但柳安木却能清楚的看见,佛像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金光,虽然这金光很斑驳,甚至还没有那些黑色的阴气重,但这“金环”是真真切切存在。
柳安木解下身后背的布条,在佛像面前蹲下,将手里的布条打开:“真是讽刺,平生积德行善之人至死也无法修成真佛,只能不断在轮回中修行,偏偏是你们这些肆意屠戮生灵的歪门邪道,却通过不断掠夺他人的因果,脱胎换骨,轻而易举地便修成了真神。”
大殿上静悄悄的,除了血池中女人喉咙里的哀吼,就只剩满殿红烛噼里啪啦的闷响。寂静中突然传出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紧接着从背后的方向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原本趴在血池底部的女人突然像是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她猛然向后仰起头,嘴巴大大张开,晶莹的唾液顺着嘴角流淌出来,后背也在剧烈颤抖。与此同时,血池上的四个神龛突然打开,从神龛黑漆漆的内部伸出四根黏稠的紫色触手,这四根触手如同灵活的毒蛇,蠕动游走在女人的身边。
“噗嗤——”四根触手同时从女人张大的嘴巴里,钻入女人的喉咙。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地面上凿开的血槽中不断由鲜红的鲜血顺着血槽流向大殿之上的佛像。
血槽中的鲜血和血池里的颜色完全不同,更鲜艳、更明亮,就像是经过了某种净化。
柳安木解开破棉布两边的细条,很快破棉布中包裹的东西就彻底显现出来——那是两把弯刀,一大一小,刀鞘上的纹路复杂古朴,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
他伸出手,一点点将插在刀鞘中的弯刀拔出来。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虚影,这个影子几乎和佛像一样高,雪白的道袍迎风飞扬,手中长剑散发着刺骨寒意。
被抽出刀鞘的刀刃表面并不平整,反而像是正在结痂的伤口,靠近刀柄的刀背上还布满了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像是长了霉的豆腐块。
柳安木指腹怀念地拂过刀背,那些生长在刀背上的白毛立刻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爬上了他手背,就像两位挚友紧紧握着一起的手。
“能死在这把刀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了。”柳安木轻声说道。
被白毛爬过的地方很快就传来细密的刺痛,就像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进血管,很快,白毛的表面就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血色,这些血色缓慢向下蔓延,短短几秒就把所有白毛都染成了血红。
与此同时,刀背上的白毛也变得更光泽,整把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刀刃发出“嗡”的阵响。
大殿上的十二只血目死死盯住他的手中的两把刀,不详的嗜血之气从这两把其貌不扬的弯刀上散发出来。传说以前湘人巫师手里有两把刀,一把是大金刀,一把是小金刀,其中大金刀用来杀魔斩邪,小金刀则用来驱赶,上面挂满铜环,铜环撞击而响的时候,邪祟就会闻风而逃。
第86章
“嘭!”滚滚黑烟从佛像内涌出, 阴气四起,大殿内的烛火瞬间熄灭了半数。
大佛耸立于大殿上,背后伸展开数条莲花般的石触手, 浑身的金箔和金饰忽明忽暗,流转着暗金色的光芒。随着殿下的烛火晃动,光影落在不同的佛头上, 竟然映出完全不同的神态,有的犹如菩萨低眉, 有的又仿佛金刚怒目。大佛身躯魁梧有力,肚皮向外鼓出数尺,仔细看就会发现, 大佛的肚脐内其实还蜷缩着一尊婴儿石像, 婴儿侧躺在一座莲花台上, 双眼雕琢得十分仔细, 像是襁褓中的孩童正在酣睡。
柳安木握着大金刀的手横在胸前,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的石窟中投来密密麻麻的视线。白色的绒毛已经完全被染成血色,使得整把大金刀都沾上了几分不详的味道。
他仰头看向那两丈高的佛陀,背后的白色道人提起手中长剑,道袍如同流云般纷扬起。半晌,他轻弯起嘴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李兄,昔日你用这两把刀斩奸除恶, 如今你不在了,此等小事就由小弟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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