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圈,转动了半分钟的时间,紧接着便跳出了一个弹窗。看到了这个弹窗,张玲却愣在了原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弹窗上的照片是一个很年轻的女性,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笑容温柔又甜美。不过这张照片却是一张灰色的照片,右下角还有一个红色的标志“死亡”。
“这姑娘才22岁,还很年轻啊,这也太可惜了……”张玲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她把弹窗拖到最底部,只见在备注一栏写着:
“20xx年x月x日确认死亡,死亡性质:自杀,死亡原因:一氧化碳中毒(家属已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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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王远慢慢皱起眉头,他指缝里夹着一根烟,在三面都装着透明玻璃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偌大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堆满文件的桌子,墙上用蓝色油漆涂抹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角落的沙发里此时还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人穿着白大褂,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相比于他吊儿郎当的坐姿,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人就显得优雅了许多,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隐约勾勒出富有力量感的肩背肌肉,男人右臂上带着一个袖箍,两手在胸前交叉,唇边的笑容优雅而温和。
张玲刻意避免将目光落在那两个仿佛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两份报告递给王远:“死者陶小红,三个月前在南城辖区的一间出租房内烧炭自杀,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她的发小,也就是本案的死者武强。”
“从尸检结果来看,证物是死者在生前吞下的。”王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既然他在死前最后一刻,拼命吞下这个东西,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
张玲说:“死者生前和陶小红关系密切,死者会不会是出于对陶小红的情感,才想在死前留一下一点和陶小红的回忆?”
“证物特意用胶带包裹,很可能是死者为了保留下证物上的指纹而有意为之。”王远吐了口烟圈,从桌面上翻出一张文件:
“交管大队刚才给我来电话,昨晚11点左右在卫城渡河村方向应该发生过一场车祸,现场有残留的刹车印和大量血迹,通过调取路口的监控,发现死者武强曾在昨晚22点30分和23点05分分别出现在渡河村路口上下两段的监控摄像里。”
昨晚22点30分到23点05分是死者消失在监控摄像头中最长的一段时间。
法医的尸检结果证明死者曾今经历过一场交通事故,这场事故造成他右侧小腿和左侧头骨骨折,并伴有明显脑挫伤。先假设死者在消失在监控画面的35分钟里遭遇了一场车祸,23:05分后,死者从车祸现场离开,一路直奔沙湖区的废弃大楼,再从楼顶一跃而下。
王远觉得这很不现实,且不说卫城渡河村离死者跳楼的废弃大楼之间足足相隔2公里,死者在车祸中导致其右侧小腿骨折,腿骨骨折后正常人哪怕稍微移动一下都会疼得直冒冷汗,更不用说支撑着断腿行走2公里,再拖着这条断腿爬上八层楼。
就在这时,王远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刘鹏打来的,他立刻接通了电话,顺手按下了免提键。
“王队,现场的血样和轮胎印已经在送回来的路上了。案发期间一共有三台车出现在监控里,我们现在准备出发调查,最快今天下午能有结果。”刘鹏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些,似乎是用手捂住了听筒:
“另外现场的监控我看过了,有一点我很奇怪,死者在两段监控录像里的状态相差很大,即使不能排除有车祸的因素,我还是觉得死者的动作不对劲……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另外我们在现场还提取到了几个脚印,我已经传给技术科了。”
通常来说,一个人很难改变其行走时的姿势,比如步长、出腿的动作和脚的过度旋转,有经验的老警察可以通过观察犯罪分子的身体动作,在监控中一眼就识别出嫌疑人。
听见刘鹏的话,张玲显然愣了一下。刘鹏两个小时前的确将四个脚印发给过她,但刘鹏当时并没有说明这四个脚印是从哪里采集来的,只是让她加急做一下分析。
“刘队,脚印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报告。”张玲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她拿出自己手机,“这两个脚印大小虽然完全一样,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所留下的。我们这行有一句顺口溜,‘一看脚步大小、二看起落脚、脚形很重要、四个区域逐个找、边缘特征利用好、综合分析别忘了’。”
第27章
“您发给我的四个脚印, 前两枚泥鞋印重心区域分布很平衡,后脚跟处重,前脚掌和足弓处轻, 这说明鞋印的主人走路上习惯把重心放在后脚掌上,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那时身体可能很虚弱, 只有把重心放在后脚掌上才能维持自己的重心。”
张琳又调出了两外两张图片:“你们再来看这两枚血鞋印,前脚掌重, 后脚掌轻,它的中心区域是在前半张脚,重心很难被把控, 这更类似于孩童在学步的时候, 前面有家长在牵引。所以我可以确定, 这四张照片里的脚印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刘鹏听完她的汇报, 沉默了一会, 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说了一句“糟糕!”,就把电话给撂了。
王远皱起眉头,正准备多派几个人去支援刘鹏,刚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随着电话接通,嘈杂的声音从电话重传来, 隐约还能听见背景音离传来几声情绪激动的咆哮。
“头儿,有人来局里这闹事,我们实在拦不住,你快出来看看吧!”
听见“闹事”两个字,王远第一反应是死者家属又来了局里闹。
从尸体的被带回警局起, 死者家属一方的态度就很强硬,死者的父母更是坚称儿子是因情自杀,而且在死前就向他们透露过有自杀的倾向。刘鹏多次找死者家属沟通,对方的诉求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把死者的尸体领回安葬。
为避免事情闹大,局里的几个领导都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大门口。隔了感应门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听见警局门外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撒泼吵嚷:
“这孩子有怨在身,你们现在不让我进去送旗,就是和那些坏人蛇鼠一窝!”
柳安木穿着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兜,和几个来吃瓜的同事一起跟在一众领导的背后。被几个民警堵在局外的是位妇女,头顶缠着五色花布,身上穿着藏青色法袍,袍面上用花花绿绿的线绣着不少纹路,头上的五色花布里还斜斜地插着几根雉尾。
大鹏隔着感应门远远看见王远来了,几个健步冲到王远面前。他抓了抓头发,把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全倒了出来:“头儿,这大妈已经在局里闹了半个小时了,非要给死者送什么黑令旗。我们就跟她讲道理,你说你既不是死者的亲属,也不是办案人员,让你接触死者尸体这不是违反规定吗?没想到这大妈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
剩下的话柳安木没有听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黑令旗”三个字所吸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和王远都抬头看向感应门外的中年妇女,或者此刻称呼她为“神婆”才更加准确。
神婆单手叉腰,宽大法袍下的腰板挺得很直,再加上她头顶的几根雉尾,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在她几次侧身想从民警腋下钻过去的时候,插在法袍内的一面金边黑面的旗帜不慎显露出来。
随着令旗招展开来,一个红色的“令”字在黑色布面上尤其显眼。
只是这简单的几眼,柳安木就断定神婆手里的令旗并非假货。行鬼师若要奉请六丁六甲神,就需请出门内供奉的五灵旗,再在五灵旗的前面吊篙钱,所以辨认令旗的形制也是行鬼师的看家本事。
黑令旗如果是由阴灵请出,那这面旗就是阴间阴灵请求报复用,是东岳大帝或地藏王菩萨依因果循环,授权阴灵往阳间寻求冤亲债主以解彼此纠纷,简而言之就是“奉旨行事”。诸神遇此,只能加以劝和度化不可强行干涉阻挠,以免违反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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