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境一瞬间在整座别墅的范围内展开,离得最近的白山泽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手中抓着的托盘不由一松,整个人顿时像是被丢进了时间漩涡当中,时间的流速慢得近乎静止,就连风声都完全消失不见。
妖境之中,紫黑色的妖气不断肆虐,仿佛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毁灭。
被妖气包裹着的妖静静站在妖境的中央,那颗沉寂多时的心脏再一次剧烈的跳动,这种跳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被压抑的欲念如同在野草般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肆意疯长。
片刻后,那妖才嗓音无比沙哑地开口:“师尊究竟想起了多少?”
“也就三成左右吧。”柳安木的指缝里翻起一枚铜板,食指和中指用力一弹,铜板便如同一道流星朝着右前方飞去。像是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什么画面,他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地说道:“可惜了,那天三师兄灌我酒,没能看清你盖头下到底是什么模样。”
从前他就听几个师兄说,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间四大喜事。可惜他这个洞房花烛夜稀里糊涂就抱着滚上了床,稀里糊涂被嘴对嘴喂几口酒,最后竟连在上在下都没想起去争上一争,就被那从从小教大的孽徒给压在了身下。
飞出去的铜板似乎打中了什么,涌动着紫黑色气流的妖境中传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泛着暗紫色光芒的妖境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裂口,那些涌动在众人周身的紫黑色烟气顿时被吸入了那道裂口之中。顷刻之间,没有持续被注入妖力的妖境如同梦境般碎裂。
白山泽只感觉自己浑身猛地一阵,好似刚从梦中惊醒,没等大脑完全回神,他就下意识伸手朝下一捞,终于赶在白玉托盘落地碎裂前,一把抓住了梨花木底托。指尖碰触到梨花木温凉的触感,他才感觉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竟连衣服都湿了一片。
“……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回想起刚才那可怕的压迫感,他仍然感到几分后怕。
他一个修行之人尚且如此,那些毫无修为傍身的柳家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早早就昏死过去的陈东方以外,随着妖境被解除开,柳家人各个都一脸菜色地瘫坐在地,柳大志更是双腿抖如筛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掉。
柳大志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臂,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心里却产生了一阵茫然:“刚才我是怎么了?怎么这腿脚一下就站不住了?”下巴上有一阵潮湿的湿意,他后知后觉地伸手一模,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了鼻血,竟然弄得胸前的衬衫一片狼藉。
就在所有人都在狐疑自己刚才究竟怎么了的时候,柳安木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动,他嘴角抽了抽,拖了足足半分钟,才十分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果然又是程名这小子。
认命地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程名就扯着嗓子在电话那头嚎叫:“三哥,又出事了!我给你发了地址,你和柏教授快抓紧时间过来吧!”
第97章
19:00, 夕阳西下,红色的夕阳落在水面上,像是水里漂浮着个咸鸭蛋。
黑色大G停在公路边的时候, 黄色警戒线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扛着鱼竿的钓鱼佬,也有对着镜头说个没完的记者。这些扛着摄像机、手拿话筒的记者有时就像是闻到腐肉的苍蝇, 无论哪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蜂拥而来。
“兄弟, 过来钓鱼的吧?”扛着鱼竿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下车的青年,好心提醒道:“这两天都钓不成了,今天下午有兄弟从下面钩上来了一具尸体, 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 现在警察把这里全封了, 正在水库下面捞尸呢。”
柳安木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河堤, 顺口问道:“尸体?男的女的?”
“听说是个女的, 当时那兄弟鱼竿都被拉弯了,还以为是钓到了一条大鱼,给高兴坏了,赶紧招呼旁边几个人都过来一起帮他拉,结果线都快拉断了,你猜怎么着?”
柳安木配合地好奇道:“怎么着?”
大哥左右看了看,把手里的鱼竿换到另外一边肩膀, 才神神秘秘地说道:“结果水面上最开始冒了不少泡泡,大家伙都以为鱼要出水了,没想到最后竟然露出一个人头!”
说到这里,大哥咽了口唾沫,压低了一点声音:“要我说这事简直太邪门了!我们群里一个钓友说看见那尸体被钩出水面的时候, 鱼钩就死死被咬在那尸体的嘴巴里,就像是那尸体自己咬了钩子,故意被人给拉上来……而且我还听说那尸体被钩上来的时候还是睁着眼睛的,连水草都长进那女人眼睛里去了!”
柳安木眨了眨眼睛:“所以尸体已经被拉上来了?”
“嘿!这第二怪就怪在这里!”大哥用力一拍大腿,差点没压住声音,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按理说尸体都被拉出水了,再加上水里的浮力,拉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结果岸边的人拉了半天,那尸体就在水里一动不动,后来把鱼线都给拉断了,那女人就又沉了下去!”
“现在我们钓鱼群里猜什么的都有,有说那尸体是被水下的水草缠住了,还有说是这女的是被水鬼抓了替身,只有把水库里的水全部放干才能捞上来。”
青年摇了摇头,不由失笑:“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嘛。”见他不信,大哥笑了笑,将渔具往肩膀上一甩,又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我们正打算转战大峰水库继续钓,一起吗?”
柳安木倒是对钓鱼有点兴趣,但还是拒绝道:“不了,我还有工作。”
“工作?”男人朝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一片荒凉,不由疑窦丛生:“在这能有什么工作?”
“哦,我这工作的工作地点不固定,运气好随时可以开工。”柳安木抽出自己的警察证,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这才笑眯眯道:“不过这回要麻烦点,得先把死者捞上来,才能验尸。”
“……”钓鱼大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手里的警察证,果断选择闭嘴。过了一会,男人又张了张嘴,有点讪讪的说道:“警察同志,我刚才那都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也就是外圈看热闹,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哪里知道啊,你看这事闹得……”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法医,又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不归我管。”
钓鱼大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着说了几句“那就好”。说完他余光瞟见自己带来的几瓶矿泉水,连忙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两瓶,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柳安木怀里:“法医同志辛苦了,这是我们人民群众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柳安木一边嘴上客气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顺手地拧开瓶盖,又挑了挑眉,把另一瓶水递给刚从副驾驶下来,正在走过来的柏止。柏止接过那瓶矿泉水,却没有拧开瓶盖,只是拿在手里。
钓鱼大哥见二人收了水,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连忙告辞,招呼着剩下几个人开车转场。
等到钓鱼佬一行走远,柳安木才喝了口水,开口道:“和程名说的差不多,死者是被钓鱼佬发现,不过水库里的尸体却根本拉不动,最后鱼线断裂,尸体就又沉了下去。”
柏止轻“嗯”了一声,温柔地说道:“如果是水鬼抓替身,尸体确实无法浮上来。”
他的声音混在晚风中,听得有些不真切,但柳安木还是偏头了他一眼。夜色模糊了男人下巴的轮廓,残余的最后一抹夕阳映照在男人琉璃般透明的双眸上,随即又描摹出一段高挺的鼻梁。
黄色警戒线外依旧拥挤着不少人,公路上还不断有跟风而来的大小网红正在赶来。背后喧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柳安木认真盯着那人的侧脸看了片刻,眼前的妖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不断重合,在白衣道人弥留于世的那段时间里,那只妖也会抱着道人坐在断崖边,一点一点看着太阳从远山峰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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