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彦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脸色变得难看:“……卫蔺?”
宁昱他怔怔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指甲掐进肉里,好似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在那一瞬间,巨大的痛苦与悲伤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挤压破裂,从裂口的位置一滴一滴流淌下腥红的鲜血。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一部,差点摔倒,幸好被卫彦眼疾手快地扶住。
这一下发出的动静不小,自然也吸引了对面两人的注意。柳安木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上下在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那双金银色面具下的眼睛爬满血色,仿佛天地都在那双眼睛的视线中消失,只剩下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道炙热有难以置信的眼神显然已经触碰到柳安木大脑里的某根神经,他扯了扯嘴角,心里几乎立刻腾起一股相当不爽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自己的伴侣被另一个男人肆无忌惮凝视、打量的时候还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态度。
柳安木眯起双眼,“啧”了一声,抬头冷笑道:“这是当老子完全不存在啊。”
那道看向柏止的目光在他看来像是嘲讽,又像是炫耀,反正就像是在肆无忌惮地窥视着他的所有物,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他简直恨不得上去揪住对方的领子,低头盯住对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问他好看吗?
当然他不能这么做,这个人是跟着王远下来的,身份不明,搞不好也是749局的人。何况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搞不好还会引起幕后势力的注意。
于是他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侧身攥住柏止的衣领,迫使柏止微微低下头。紧接着,柳安木仰着头,隔着脸谱面具,和柏止接了个没有嘴唇接触的吻。
这个吻只是简单的碰触,在分开的时候,柏止清晰看见了青年眼底的烦躁,那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夹杂着这某种很恶劣的情绪。青年不允许任何人窥视他藏起来的宝贝,更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所有物。柏止微微垂下眼眸,面具挡住了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在这一刻那身在黑暗中的妖终于明白,他们就是两头彼此拥有的怪物,以欲望和恐惧将彼此捆绑,注定只能咬着彼此的喉咙,一同陷入那无法挣脱的沼泽。于是他单手环抱住的后腰,隔着面具再次虔诚地亲吻了怀中的青年,就像是虔诚地信徒跪在神明面前,亲吻过神明的手背。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些偷看的目光,柳安木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愣在原地的宁昱身上。随即,柳安木挑了一下眉梢,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嘲讽的神色。
空气彻底安静了下去,程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面具后的眼睛瞪得很大。如果他没看错,那个戴着黑面具的是三哥对吧?那个戴着白面具的看着像是柏教授,就算不是柏教授,那里也肯定是个男人啊!
程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脸上浮现出“见鬼”的神情。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他竟然看见三哥隔着面具和一个男人接吻?!
面对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要说几人里尚且还能保持着镇定的也就只剩下王远了,看着相拥接吻的两个人,他的眼里虽然有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随即便是不明显的赞赏。他这个师弟看着冷冰冰的,像是个冰块,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把人给拿下了。
这个简短的吻一触即分,两人朝着帕萨特走过来,就像刚才做的事只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不过对视上宁昱恍惚、失落的眼神时,柳安木故意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移开目光。
程名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他神志恍惚地看了看柳安木,又看了看旁边目光温柔的柏止。半晌,程名摇摇晃晃抬起头,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突然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柳安木认真地说道:“三哥,要不你也亲我一口呗?”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下来。柏止低下头,对着神色恍惚的程名,沉默了片刻。作为一只修行了上千年的妖,他能感觉到眼前的青年对柳安木并没有那种特殊的情感,更不用说其他不该有的欲|念。
柳安木抬起眼皮:“?”
程名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感觉正常兄弟之间……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说完他又尴尬地一笑,有些局促的补充道:“还是我已经落伍了?现在兄弟之间…也能亲个嘴儿表示情谊深厚了?”
“……”柳安有些头疼地扶额,只觉得自己额头上青筋直跳。他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揽住程名的肩膀,带着呆滞中的程名往旁边走了两步。
紧接着,他微微将自己身上的衬衫拉下来了一点,露出侧颈上清晰的红印。随即,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印,压低了一点声音:“你TM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兄弟能给你脖子上种草莓吗?”
程名偏过头去看他脖子上的草莓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余光不断朝后看:“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他强迫你?你要是被他威胁了就眨眨眼睛……”
“……”柳安木沉默了大概十几秒钟,大发慈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救了,抓紧时间烧了吧,这段时间去兄弟单位火化还给你打折。”
他说完转身就走,程名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转头又对上柏止温和的微笑,程名挠了挠头,又把临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第118章
宁昱精神有些恍惚, 他吃力的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那个戴着白脸谱面具的男人。
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给他感觉如此相像的人?这一切虚幻又现实, 以至于他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都会不由自主的呢喃:“卫蔺?真的是你吗?”
卫彦挡在宁昱身前,手指不自觉握紧,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白脸谱”。即使因为种种因素,那次事故里他们并没有把卫蔺的尸体带回来, 但他非常确定——卫蔺已经死了。
所有七四九局的员工在加入局里的那天起,手臂上都会植入一块生命体征芯片。那天是他亲手检查了卫蔺手臂上的芯片,也是他亲眼看见那绿色的光芒闪烁数秒后, 渐渐黯淡下去, 随即宣誓死亡的红灯亮起……何况被那种东西贯穿心脏, 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戴着白脸谱面具的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面具下的眼睛很温柔,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你认错人了。”
听见“白脸谱”的话,卫彦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半晌,又恢复了正常。哪怕样貌身形有些相似,但声音却无法伪装,“白脸谱”的声音和卫蔺完全不一样。
只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紧绷到了极致, 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那些在他心里稍纵即逝的复杂情感。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无法反抗的恐惧。
人可以对所有人说谎,但就是骗不了自己。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的确在害怕, 害怕眼前的“白脸谱”真的就是卫蔺。如果真的是卫蔺站在这里,他害怕自己会立刻失去所有追求宁昱的勇气。但这种卑劣的感情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里老鼠,只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将宁昱困在自己的身边。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的宁昱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戴着白脸谱面具的那个男人。胸口传来刀刮般的钝痛,像是要将那颗死去多年的心脏血淋淋地剖出来。
就在这时从众人身后传来一阵很虚弱的咳嗽,宋清搀扶着一位妇人从七座帕萨特上走了下来,妇人满头的银发梳到脑后,脸色苍白,两只布满皱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却强撑着保持最后一丝体面。
老妇人的手里捧着一只木匣,木匣的盖子的打开着,从柳安木的视角,正好能看见那盒子里趴着一条棕褐色的蜈蚣,两侧的肢节呈现出诡异的蓝色。而在这条蜈蚣的身下,则有大片黏稠的蓝绿色汁液,而那只蓝腿蜈蚣此刻趴在匣底,头顶的触角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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