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没有原主的记忆,但也能大概猜到原主当时的处境,如果原主是一个被家人疼爱的孩子, 手机里不可能没有保存任何一个家人的联系方式, 甚至连户口本都是迁出来单独一页。
没听见柳安木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男人还以为他态度有所松动, 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不是柳家, 你不知道还要在孤儿院里受多少苦,你也该懂事了,别让爸爸难做。公司这次竞标离不开你陈叔叔的帮助,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却闹出了这种事情……”
“我闹出了什么事?”柳安木打断了男人的话,不耐烦地说道:“陈东方和你之间的利益我不感兴趣,少拿什么狗屁生恩养恩道德绑架老子。”
“……”对面的男人被他噎了一句, 半天没能再说出下一句话,他没想到这孩子离开家这几个月,性子竟然变了这么多——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在沉默蔓延的同时,柳安木的大脑里突然“滴”的一声响起了提示音:“还阳小助手提醒您,检测到宿主行为偏离预设轨道, 已自动为您开启群体记忆适配性调整攻能!”
随着脑海中的提示音落下,电话里传来深深的呼吸声,再开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威胁的味道:“小木,柳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让你回家吃顿便饭。”
“如果你还想在警局好好干下去,就应该聪明一点,不要和我对着干。看在从小将你养大的情分上,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想法,让你继续留在警局……”
这一次,没等电话那边威胁的话说完,柳安木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那个号码拉黑。
“这件事你不能任性,还是要回去一趟。”王远手里的香烟刚好烧到了底,他缓慢吐出一口烟气,又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按灭:“一方面,监控摄像头的确拍到陈娇娇的车跟踪你开进了鼓楼西大街,监控里虽然没有拍到程名的正脸,但你这张脸非常清晰,你的嫌疑现在还排除不了。另一方面,你父亲和省局的李厅是多年好友,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你离开警局,你也只能回家啃馒头了。”
说完这权衡利弊的一番话,王远摆了摆手,拿起搭在椅靠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
柳安木嘴角抽了抽,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万恶的资本主义!
把手机塞进裤兜,柳安木站了起来,捞起一旁冰镇过的矿泉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程名连忙道:“三哥,你去哪啊?”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呗。”
“回家?”程名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赶了几步跟上去:“可现在离下班还早啊,你该不会想要翘班吧?这个月也没剩下几天了,你现在翘班多不划算啊。”
停下脚步,柳安木歪过头,漆黑的眼眸仿佛晴空下清澈见底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程名的影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蓝色的警服,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准备让我穿着警服和嫌疑人视频吗?”
“……”
**
半个小时后,沙湖区公安分局二楼休息室。
休息室的房门半掩着,透过一条狭窄的门缝,正好能看见休息室内背对着众人的那道粉色身影。
休息室内坐着一位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小姑娘。“她”大大方方地坐在视频前,两只素藕般的手臂托着下巴,黑色的长发披在她的肩头,柔和了她肩膀的曲线,显出几分幼态:“终于见到了哥哥了。”
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蹲在门口的程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疑惑地搓掉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有点冷?这是我的错觉,还是空调开太低了?”
“不是错觉。”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紧接着肩膀就被拍了两下。程名下意识转过头,抬眼就看见王远正站在他旁边,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王远把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名咽了口唾沫,慢慢转过头,艰难地看向自己的后方。
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高定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背后,是一双颜色稍浅的眼眸,往常这双眼睛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而此刻那些温柔笑意却完全消失不尽,仿佛掉入了数九寒天的冰窟。
柏止站在离门几步远的位置,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袖口的法式珐琅袖钉低调而奢华。他的右手缓慢地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扳指,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枚扳指上已经隐约有了几道裂痕。
休息室里的“小姑娘”对休息室外暗云涌动毫无察觉,此刻“她”正朝着摄像头另一边的男人眉眼弯弯的笑着,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对视频那头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深深的爱意。
男人那边的环境似乎是在一间出租屋,墙壁不少地方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墙。男人将指缝里的香烟塞进嘴里,故作深沉地吸了一口,随即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妹妹,我比你大很多……跟我在一起,我怕你会觉得吃亏,所以我才没有直接答应和你约会。”
“小姑娘”用食指缠起耳边的一缕长发,放在指尖绕来绕去,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柔软的刷子在男人心头撩拨:“所以呢?你连跟我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还说是真心喜欢我,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胆小鬼。”
“胆小鬼?呵呵。”男人又深深抽了一口烟,沧桑地说道:“自从你出现后,老子才知道心里有一个惦记的人是那么的美好。可我比你大太多,我生君未生,也许在未来,你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他会替我保护你,照顾你,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柳安木脸皮抽搐了几下,生怕再多忍几秒就会忍不住破功。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松开缠绕着长发的手指,忽然站了起来,俯身凑近了平板的摄像头。
那张漂亮像是天使的脸蛋骤然在视频中放大,让对面的男人呼吸都为之一窒,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那张“马脸”上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显得更加丑陋不堪。
柳安木对着那张“马脸”看了几秒,眯起的双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哪怕是地府里的牛头马面,都比这人长得有人样,多让他看一眼这张丑脸,都他妈算是工伤,更不用说他还得对这张脸,说出那些恶心的情话。
柳安木做了几个深呼吸,不动声色地从那张“马脸”上移开目光。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拼凑出一张面孔——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无论何时都会温柔地注视着他,树梢上落下的月光洒在那人高挺的鼻梁上,让他的五官有种朦胧、近乎妖孽的美丽,白发披在那个人的肩膀上,就像是月光下蛊惑人心的妖精……
细小的电流仿佛在血管里乱串,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急促而热烈的呼吸,就好像急于要验证什么,才能抚平那人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哥哥。”柳安木动了一下嘴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是连那近乎完美伪装的伪音都压抑不住的沙哑。偏偏这种沙哑落在视频那头的男人耳朵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勾人:“我不知道下辈子我们能否还能遇见,所以今生我就想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你。”
话音刚落,视频里的年轻小姑娘挑起眼尾,朝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少女的懵懂的青春而成熟女人的妩媚在“她”身上交织,这种直观的视觉刺激,足以俘获任何一个单身男人。
视频对面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手指无意识地朝下伸出,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哥哥带你去附近玩玩?”
“周六怎么样?周六我们学校才放假哦。”
“好!那就周六!”男人心痒难耐,顾不得那么多:“把你地址发给我,周六我开车去接你。”
“好呀,那周六等你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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