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将周围一圈湖水沁染成淡淡的腥红,与此同时血腥的味道迅速扩散, 水面下的黑影动作顿时一顿,那些长手长脚的怪物顿时停下了动作,扭曲的身体在水面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弥漫在湖水中的血腥味瞬间将围绕在程名周围的水鬼吸引了过来, 开始还有几只水鬼还在犹豫, 但当周围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朝着血腥味的源头扑去时, 这些停留在原地的水鬼很快也放弃了湖面上的“猎物”, 转而嘶吼着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扑去。
铺天盖地而来的水鬼遮挡了湖面上最后一丝光亮, 这些怪物兴奋地、嘶吼着扑向那个主动“献身”的祭品。青年的身体落入背后无尽的黑暗当中,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朝他扑来的怪物,甚至唇角还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青年的身上的白衬衫在湖水的浮力下犹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枯骨如柴的手指伴随着腥臭的味道从上方而来,就在那腐烂露出白骨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花瓣”的时候,忽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下一秒,浑身长满白毛的水鬼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从它的身体中抽出新绿的枝桠, 这些枝桠攀附在它胸腔的骨骼上,顷刻间就撕裂它的皮肉,新绿从那早已腐朽的骨骼出生长出,短短一瞬便开出粉嫩的花朵。
水鬼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它那唯一没有生长出树木枝桠的脑袋缓缓低下, 看向自己被莹白长剑贯穿的腹部,粘稠腥臭的液体从它腹部的伤口流淌出,可还未散开,便又化作粉色的花瓣,朝着湖面上纷纷扬扬地飘去。
青年勾了一下唇角,不紧不慢地操控水鬼背后那道鬼魅的白色身影拔出长剑。
白色发丝从耳畔擦过,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后紧紧拥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后背贴在一个滚烫结实的胸膛上,即使是在冰凉的水下,他也能感受到那紧贴在肩胛骨上的气息有多么灼热。从背后拥抱着他的妖精将额头贴在他的后肩上,隔着一层湿透的衬衫,用鼻尖仔细描摹他肩头的弧度。
“师尊以身作饵,实在令人佩服。”脑海里出现的声音并不是由耳膜传入,而是直接被投射到他的脑海中。这个声音有些沙哑,却没有什么起伏,平淡得像是一杯白开水。
半米外的虚影缓缓抬起头,那双清透高深的眼睛盯着那妖看了片刻,随即如同水波纹般抖动了一下,便化作漫天散落的星辰,纷纷扬扬地落在那一人一妖的身上。
被树枝由内而外贯穿的水鬼身上慢慢爬出更多的枝桠,这些枝桠就像是生长在水底的苍天大树,以水鬼的尸体为根心,抽出了更多的枝条,这些如同触手般的枝条朝着上方的水鬼凶恶扑去,短短一瞬间,就又鬼魅地缠绕上最近一只水鬼的脖子。
水鬼被树枝缠上脖子,就像是被烧红的铁链所缠绕,面目痛苦狰狞,拼命用那皮肤脱落的手拉扯着脖颈上的树枝,可惜它的力量在那树枝前就有如蚍蜉撼树,只能一点点听着自己的颈骨折断的声音。在颈骨彻底折断之前,它转动着腥红的眼珠,死死看向漆黑的水底,嘴唇剥落的嘴巴里发出两个短促的音节,就像是婴儿呼唤母亲的哭声。
伴随着这两个短促的音节,漆黑安静的水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啸,好像愤怒到了极致。紧接着,一连串的的气泡自水下飘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边低吼着一边从挣脱束缚从水底冲了上来。
挡在面前的水鬼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那张腐败的面孔就在柳安木的化作一团花球,粉色的花瓣顺着四周的水波散开,像是在水中漂浮的绸带,缓缓朝着水面的方向飘去。
柳安木感觉抱着他的那双手臂又紧了一点,随即从更深的水底蓦然拔起数道水波,像是从水底急速射出的子弹,朝着水面的方向疾驰而来。数道触手般的枝干高高扬起,朝着那悬在水中的水鬼猛地刺了下去。
就在树枝即将贯穿水鬼的一瞬间,从树枝的缝隙中突然窜出一道惨白的女人身影,黑色的长发就像是海草般在水底散开。
长发女人手腕和脚腕青紫一片,上面还漂浮着被挣断的铁链,链子上方长满了青苔。女人用青白发紫的后背死死挡在那水鬼的身前,水鬼也张开长长的手脚,抱住面前用身体保护它的长发女人。
就在几十条枝干同时袭向长发女人的时候,水面白茫茫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噗咚”的落水声。紧接着,只见黑色的巨大的影子从水面的方向快速游来,挥舞的八条尾巴就像是在拍苍蝇一样,瞬间就将那些潜伏在水里的水鬼打飞出去数米。
下一秒,白狐甩了甩尾巴,又灵活地调转方向,跃进树枝形成了“鸟笼”中。白狐张开腥红的嘴巴,吐出一连串的气泡,一口将那长发女人连同被枝条勒住脖子的水鬼一起吞入腹中,又灵活地从“鸟笼”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临走前,那白狐还不忘回过头来,邀功地朝柳安木晃了晃那八条湿漉漉的大尾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从水底生长上来的树枝停顿了一会,但很快这些枝条也从沉睡中苏醒,像是八爪鱼一样朝着白狐的方向猛烈地扑了过去。这些枝条在水中的速度奇快无比,数十条枝干拧成一张即将收紧的鱼篓,眼见马上就要将白狐扑住。
可就在枝干即将抓住白狐的一瞬间,漆黑的水底突然有一道白光闪过——“锵!”,坚硬如石的枝干和泛着寒意的刀背快速撞击,迸发出的水波瞬间在水底掀起了一道不小的涡旋。
白衣道人的影子在水中晃动了几下,手中长剑震颤嗡鸣,荡开数丈水波。那些凶悍无比的枝条在见到白衣道人的一瞬间就停了一下,抬起的枝条静静地和白衣道人对视着,仿佛是在无声的质问。
那白狐则乘机躲到白衣道人的身后,用湿漉漉的脑袋去拱道人的手臂。在被道人抬手摸了摸脑袋后,狐狸满意地调转方向,用四肢拨水,继续朝着水面游去。
如同石笋般的树枝盯着白狐远去的方向,半晌,终于慢慢缩回了水底。
……
柳安木微微偏过头,鼻下呼出一连串的小气泡,因为开始缺氧,他的脸色出现了不正常的薄红。
那原本束缚在他腰上的手臂缓慢上移,不容反抗地环住了他的胸口。他能感受到背后那炙热的气息里带上几分烦躁,顺着他的肩膀一路向上,随即靠近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胸口也渐渐出现了沉闷的疼痛。从背后抱住他的妖精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湿热的舌尖伴随着冰凉的湖水一点一点滑过他的后颈。
额上冒出了丝丝冷汗,强烈的窒息感让青年出于本能死死抓住胸前禁锢着他的那条手臂。大脑因为缺氧而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反而麻痹了神经,他只能竭尽全力去感受后颈上的疼痛,以此来强迫自己保持清晰。
冰凉的手从衬衫下摆探入,一寸寸摩挲着腰上的皮肤。大脑中有个沙哑的声音低声问着,那声音很温柔,却像是淬了蛇毒,能够麻痹人的神经:“师尊又从何处招惹来了一只狐狸?”
……狐狸?
青年有些痛苦地扬起下巴,喉结很急促地滚动了一下。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是哪只狐狸,是东台山的那只红狐?还是东海那只黑狐?或是那只他从小养大的那只丑狐狸?……他的大脑好像陷入了一片空白,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意识也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
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嘴唇突然被重重吻住,紧接着唇齿就被轻轻撬开,不等青年抗拒,一口微凉的空气就被缓缓渡了过来。
重新获得空气的感觉就像是久旱的大地逢上甘霖,只是渡气的这人就像是故意为之,渡过来的气息绵长如丝,逼得被缺氧几乎折磨到极限的青年张着嘴,不断地凑近索求,试图撬开那人的唇齿,获取到更多的空气。
柏止紧紧抱着怀中的青年,嘴唇微微张开,任求任索地纵容着青年近乎疯狂的亲吻。他垂下那双漂亮的眼眸,感受着怀里青年的战栗颤抖,手指轻轻抚摸着青年后颈上的咬痕,充斥着紫色淤血的咬痕遍布在青年的后颈上,像是反复要证明怀中青年的归属。
藏在漆黑水底的枝条慢慢顺着水势攀附上来,这些枝条缠绕住青年的身体,恍若蛛网层层将青年缠住,好像要确保青年无法从掌控中再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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