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安木认真思考要不要利用完这一次,就干脆找个五金店把这东西融了的时候,旁边的柏止忽然抬起左手,没有丝毫征兆,修长的手指穿进他的指缝之间,然后用指尖缓慢地叩住他的掌心。
随着两人的十指交握在一起,穿插着指缝里的那种冰冷和粘腻好像霎那间全部褪去,与此同时几条极细的树根贴在他的大腿滑过,末端的根须穿进铜钱的方孔中,近乎没有用力的轻轻一折,铜钱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断裂的铜钱失去阴气吸力,很快滚落,掉在地上,成了一件没有生气的死物。
柳安木的视线在地上断成两瓣的铜板上停顿了好几秒,又转去看与他十指交握的柏止。对视他的目光,柏止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养不熟的狗,还是杀掉比较好。”
道上常有人把行鬼师和其所操纵的恶鬼比作恶犬和狗主人。不过和传统“打狗看主人”的说法不同,道上之人对待狗主人的态度,则是根据其养的几头“恶犬”。虽然很意外柏止突然出手,但柳安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
“行啊,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倒是学了挺多东西。”他挑了一下眉,嘴角似乎是在上扬,又似乎不是。对于寄居在铜钱中的厉鬼来说,铜钱就是它们的房子,毁去它们寄生的铜钱,差不多就等于往它们墓碑上倒屎盆子。
说着,柳安木压低声音,用只能被两个人听见的音量继续说道:“学了这么多,怎么就没学学怎样让我舒服点?”
他说这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像是耳鬓厮磨时那些令人脸红耳热的情话。柏止攥着他的手略微紧了些,沉默了片刻,才有些沙哑地开口:“有了足够的理论,也要有机会实践才行。”
听了这话,柳安木心里简直就跟猫抓似的痒。
他简直太好奇了,柏止看那些东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跳出某些打着马赛克的画面,每当海浪即将涌到巅峰的时候,那对好看的眉毛会很轻的皱起,在眉宇间挤出一个很浅的丘壑。那双温柔的眼睛中倒影出他的影子,血色仿佛都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用大拇指去蹭柏止的手指,压低声音道:“理论是怎么学的?说给我听听,嗯?”
“……”
柏止没有接话,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他,又松开了一些手掌,调整角度,将那正作恶的拇指给包进了手心里,
不属于自身的温度通过接触的皮肤传导过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能将千百年间被孤独笼罩的阴霾尽数驱散。柳安木嘴角很轻地翘了一下,他没有把手挣脱出来,任由柏止紧紧地攥着。
不说也没关系,柏止藏东西有个习惯,喜欢把正在看的东西塞进枕头底下。靠在椅靠上想了一会,柳安木便开始对擂台上的进度左挑鼻子右挑眼,一心只想早点处理完,早点收工回家。
……
碎裂的铜钱中丝丝缕缕地涌出黑烟,这些黑烟被压制得先向四周散去,随即缓慢重新凝聚,盘旋向上,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形,阴冷地注视着面前“苟合”的两人。与此同时,擂台上的“蜘蛛男”也察觉到了背后上的不对,八条钢腿接连打在离彭芸脚前数寸的地面上,擂台上被硬生生凿出十几个黑漆漆的孔洞。
热成像仪投影的屏幕上,那个温度极低的蓝色身影一直紧紧粘在“蜘蛛男”的身上,甚至几次都扑到了“蜘蛛男”的脖子上。不过那“蜘蛛男”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刀刀都朝着地上的女人劈砍。
地童既要攻击,又要保护地上的彭芸,几翻交手下来,已经有分身乏术之势,身上翻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反观“蜘蛛男”则越战越勇,刀刀朝着彭芸的要害而去。在观众席一浪比一浪更高的呼声中,“蜘蛛男”抬起前四条钢刃,双眼猩红,嘴巴里发出一阵不明所以的声音,随即猛地抬起钢刃,从四个方向朝着面前的彭芸扑去。
地童被另外四条钢刃纠缠,回身不急,只得从喉咙里发出急切而愤怒的低吼。
见此情景,隐藏在暗处的几人遥遥对视了一眼,耳麦里传来一声清晰地“动手”。下一秒,从观众台的三个人方向突然跃出三道鬼魅般的身影,这三道身影分别落在擂台的三个角落里。
观众席一片哗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忽然抡起手里的铁锤,狠狠砸在“蜘蛛男”的前腿上。被砸中的“蜘蛛男”身形摇晃了几下,锤子与钢刃摩擦出劈里啪啦的火光,在那只光可鉴人的钢腿上映照出一张眉头紧皱的面孔。
第122章
卫彦紧紧握着手里铁锤,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娘。这个该死的“蜘蛛人”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一锤子竟然没能给他抡烂,反而虎口倒被这东西震得发麻。他咬牙卯足了力气, 一锤接着一锤砸向“蜘蛛男”的前腿。
金属相撞发出“嗡——”的一声响,卫彦只觉得连耳膜都好像在抖,整只右手好像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没等他反应过来, 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随即一道劲风贴着耳廓响起。
常年形成得肌肉记忆使得他得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 抡起锤子挡在急袭而来的钢刃前,他似乎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近乎要麻痹神经的疼痛感就密密麻麻从手腕朝着周围散开。
锤柄绕着钢刃滑了半圈, 卫彦咬着牙将手里的锤柄换了只手, 锤柄在滑动时冒出大量的火花, 他飞身翻到钢刃之上, 两脚踩住“蜘蛛男”的一条腿, 又极限向后仰身,配合着宁昱甩过来的钢珠,躲开另一根钢刃的袭击。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怪物的攻击性怎么这么强?”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突然感觉脚下晃了一个趔趄,差点从钢刃上摔下来,他刚才所踩得钢刃竟然翻转一个面, 锋利地刀刃直直朝向上方。凭借多年近身搏斗的经验,卫彦陡然将铁锤收回,有用锤柄再次挂住钢刃,肩背肌群陡然发力,撑着锤柄从钢刃上滑了下来。
再抬起头时, 他看见那“蜘蛛男”双目赤红,狞笑着看向他,嘴里还不断发出古怪的单字音符。卫彦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指缝里夹着得黄符,整张符咒依旧完整夹在他的手缝里。
“不是鬼上身?”心中一寒,随着高度不断降低,他的手指不断用力,随即使劲朝下一撑,在另一根钢刃击中他的前一秒险之又险的躲闪过去,但这一下也让他几乎完全把身位给让了出去,整个人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符画得倒还行,但想对付这种东西,就两个字——没用。”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卫彦感觉有一双手从后扶住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就反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不过他伸出的手指穿过一道虚影,竟然扑了个空。
下一秒,他看见一柄泛着寒意的长剑从自己的身侧伸出。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道虚影穿过他的身体,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见了那人的正面和背影,缓带轻裘地穿过他朝着那“蜘蛛男”走去。
与此同时,那道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躲一边去,别碍事。”
卫彦伸手抓住那人身上飘扬的白衣,手指却再一次穿过那虚影抓了个空。他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冷下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虚影脚步停了一下,随即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不像是来打架,倒像是饭后在遛弯。
随着那虚影转过身,模糊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从瑶池水中缓缓起身的仙人,而此刻“仙人”右手提着长剑,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用那两张破符,这辈子都别想打赢这东西。”
卫彦:“?”
虚影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面前的怪物,“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拿什么赢?”
卫彦死死盯着那虚影的眼睛:“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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