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在天空的日头被苍苍古树遮挡住,闭着眼的青年侧躺在粗壮的树干上,身上盖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露出长袍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大量欢|好的痕迹,长到腰间的头发顺着树干垂下来。
内院大门外,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童像是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叠在下面的小童眨了眨眼睛,纸片一样的眼珠转动,落在树干上侧卧的美人身上:“还没醒啊,主人昨晚真是太过分了。”
叠在上面的小童双腿夹紧下方小童的脖子,面无表情道:“再看小心主人把你眼睛挖出来。”
下方小童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腥红的嘴角向两边扯了扯:“我没感觉到主人的气息,难道他不在这里?”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叠在上面的小童说:“放我下来,我要把洗澡水抬进去了。”
下方小童的眼睛“切”了一声,朝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生没意思,你还真是个呆子。”
“不许说我是呆子!”
“就说!呆子!呆子!”
门外叽叽咋咋的动静吵醒了树上沉睡的青年,他眼皮都没睁开,一道白色的道法就脱手而出。下一秒,内院的大门被重重向外砸开,连带着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童也被那股力量带着飞了出去。
“——哎哟!哎哟!”
两个小童摔了两个屁股蹲,他们揉着肉肉的屁股,却不敢多说什么。一个飞快扛起比自己还高的浴桶,另一个扛起木托和盆架,迈开四条小短腿跑进了内院中。
“柳道长,”梳着羊角辫的小童仰着头,稚嫩的脸庞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谄媚:“热水都打来了,您是现在沐浴吗?”
侧靠在树梢上的青年慢悠悠坐起来,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从胸膛上滑落,露出残留着大片吻痕和牙印的胸膛,树下的两个小童立刻捂住眼睛,转身背对着他。
这两个小童是柏止养的妖子妖孙,当年还是柳安木亲手把这两根小树苗栽在他和柏止的小木屋外,后来两根树苗开了灵智,这两小孩就被柏止带在身边教习。
柳安木披上白袍,白色长袍顺着他的大腿滑落,更衬得那些青紫得痕迹触目惊心。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懒得抬:“……你们主子呢?”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都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们也没看见主人。”其中一个小童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门口候了不少人,都是等着见主人的。”
“没看见?”柳安木单手系好侧面的绑带,又从手心里放出一道力量,这道力量顺着他的身体环绕了一圈,最终轻飘飘地撞向他身下的大树,碎成了无数白色的荧光。
“哦?”柳安木挑了一下眉梢,他靠回树干上,抬腿踹了一脚树干,懒洋洋说道:“躲着干什么,昨晚有胆干,今天没胆见我?”
苍郁的大树在徐徐风中摇动了几下枝叶,却迟迟没有人影出现。
树下的两个小童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惊悚——原来主人就在树身里?那他们刚才偷看柳道长,主人不是都知道了吗?
第143章
阳光透过树梢, 落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砖面掠着细碎的金光。遮住阳光树梢缓缓落下,树梢遮下的阴影一点点将两个小童吞噬。两个小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掌心全是汗,谁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主、主人……”两颊上画着大红腮红的小童扯了扯僵硬风干的嘴角,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听我解释……我、我们只是来给柳道长送热水, 没、没有别的心思……”
另一个小童则不声不吭地把脑袋埋进两膝之间,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 只有以这个姿势摔出去,落地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疼……
果然,左边的小童话音还飘在半空中未落, 一阵不讲道理的狂风就将二人卷了起来。卷在风中的沙土也树叶啪啪拍打着两个小孩的脸颊, 撞得他们晕头转向。
“嘭!”下一秒, 内院的大门被重重撞开, 两道黑影在狂风中翻滚着被送出内院大门。
狂风中的两个小小身影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准备用肉最厚实的屁股来迎接冰冷的地面。可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出现,两个团子在半空中晃了晃,短手短脚努力抱在一起,看向上去就像个肉圆子。
周杰一手提着一个,把两个“肉圆子”放到了地上,两个被领着后领的肉圆子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这回屁股一点都不疼?
松开两只手, 周杰才抬起头,恍若隔世地看向头顶那温暖的太阳。
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温度,落在他身上却像是火盆里跳出的火星。包裹住他身体的阴气在太阳下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像是放在铁板上的乳酪,不停地被太阳光消耗。
黑色的影子在太阳下晃了晃, 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了一缕黑烟钻进墙角的缝隙中。
左边的奶团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迷茫:“刚才的东西……是什么?”
“鬼你都没见过,真是个土包子!”右边的奶团子趴在地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身上有柳道长的味道,应该是他带来的。”
**
内院中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
柳安木随手把肩膀上一夜之间长出的长发拨到脑后,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昨晚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四方阴门连接他后背上的青龙纹身,正如潜藏在暗处的鬓狗,一旦找到机会就会从暗处一涌而出,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昨晚的反扑异常强烈,门后的东西像是被什么所吸引,甚至不惜以自残的代价撞击阴门。为了顶抗住这些冲击,他不得已只能一次次动用法天相地的力量,那些藏在须弥之境中的力量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而他的灵魂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与千年前的清山道长融合。
——所以,可以说现在坐在这里的是重生回来的柳三,也可以说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师柳清山。
树影从头顶缓缓向下,落在青年松松垮垮披在白袍的肩膀上。青年抬起手指敲了敲身下树干,动作随性,手指冰凉而修长:“还不出来?”
修长的手指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住,柔软光滑的指腹顺着他的手背,一直摸到了那布满吻痕的手腕,又停留在一处残留的青紫牙印上轻轻摩挲。
树干的影子在阳光中晃动了一下,四面八方的树影汇集在一起,斑驳的树影重叠在一处,慢慢勾勒处一道修长的身影,好似从神秘的大海深处缓缓走来。
随着风过树叶的哗哗声,光影如同九霄银河般从那清减的影子上褪去,站在树下的身影不过少年人的身量,黑色的长发披在少年有些单薄清瘦的肩头,眸目仿佛与长发融在了一起,黑得像是夜晚的天空。
明明是极其清冷的长相,却又因为眼下的两缕薄红平添了几分妖惑。
像是蝴蝶略过阳光下的水面,蝶翅点水,碧波晶莹泛起涟漪的时候,那树下的少年方才缓慢抬起头来,瓷色绵白的脸颊上泛着两抹淡淡的红意,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透着一股含蓄的东方美。
在少年的眼下浮现着一道藏青色的纹路,这是他的妖印,只有在妖很虚弱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
柳安木扶着树干的手突然收紧,他从树梢上坐起身,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树下身量单薄的少年。良久,他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渐渐变得深长起来。
刹那间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是神赐……?
下一秒,树上的清风霁月的白影略微一晃,光着脚踩在微微发烫的青石板上。身量修长的青年微微俯身,盯着少年泛着淡淡薄红的瓷白脸颊,直到少年的耳根都染上晚霞般的绯红,柳安木才突然伸出手,揽着少年纤细的腰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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