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木把脸凑过去,屋内的空气很潮湿,肉汤的香味蔓延在整个房间内。当看清屋内的画面时,他的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
整间平房的墙壁上都用血红色的液体画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号,在房间内昏暗的灯光下,这些被涂抹在墙上的红色液体好像是从墙内渗出,慢慢流淌下来,又濡湿了满墙的黄符。
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供满了神像,烛光无风摇晃,血红色的烛油顺着蜡烛滴下。
顺着火苗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尊由白色沙土垒成的白沙神像,约两米高,十几双枯骨般的手臂从神像的背后伸出,即使整个神像雕刻的很粗糙,但这些佛手的姿态却惟妙惟肖。
有的佛手上捻着一根玉如意,有的佛手则提着一颗人头。坐在莲花台上的佛像低垂着头,而佛像本该盘坐在莲花台上的两条腿却被一张生长着牙齿的嘴巴所代替。神像此刻正低着头,用一种微笑而怪异地目光盯着下方的女人。
陶小红的母亲盘腿坐在神像前,她的手中端着一碗飘着黄色油脂的肉汤,面朝着神像。
女人不断用汤勺盛起肉汤,又把勺子里的汤水尽数倒进神像下半身的嘴里。她脸上的表情又像是恐惧又像是讨好,嘴里反复嘟囔着一句话:“小红,你吃吧,多吃一点。你吃饱了,就不要再去吃你弟弟的肉了。”
女人这段话说的十分瘆人,但柳安木却无暇顾及这段话里的意思。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的视线在房间中环视一圈,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就连呼吸的频率都不由放慢了几分——屋里没有那个小姑娘的身影,她去哪了?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冷汗。压低重心,柳安木不断调整位置,使得自己的视线可以看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这样,他也并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倒是发现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玻璃。
“……这碗肉汤里到底是什么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从柳安木脊背上慢慢爬上来。
瓷勺和瓷碗相互碰撞的当啷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十分刺耳,屋内的蜡烛也不时发出细微的嘶啦声,所有声音似乎都在这段时间的被无限的放大。柳安木从来没有觉得几分钟的时间有如此漫长,屋里的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都好像是念经一样让人烦躁。
女人将瓷碗里的肉汤一勺一勺倒尽,紧接着她古怪地笑了笑,踉跄地站起身。此刻的女人就像已经没有了痛觉一样,赤脚踩在这些碎玻璃上,朝着厨房的方向蹒跚走去。
锋利的玻璃碴子割开她的脚掌,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串血红的脚印。
“机会来了!”
趁着女人不注意,柳安木飞快地起身,双手用力将半个身体探入窗户,朝窗沿下的墙根看去。
好在他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发生,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瘦小的后背微弱的起伏着,虽然小姑娘看上去生命体征比较稳定,但她的身上、手上还有脸上都沾满了干涸的鲜血。与此同时柳安木注意到,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张沾着血的猫皮,斑驳的毛发被血濡湿,湿漉漉的毛发一绺一缕地粘在一起。
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响声,小姑娘的手指动了动,像只受惊的小兽般抬起头。
但当看清楚窗外的身影时,她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泪水瞬间在眼底蓄起。小女孩动了动嘴唇,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大…哥哥……”
柳安木摇了摇头,食指放在唇前很轻地“嘘”了一下。小姑娘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手心里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第32章
从厨房的方向又响起蹒跚的脚步声, 是那个女人回来了。柳安木眨了一下眼睛,飞快地朝女孩打了个手势,随即他将贴在窗玻璃上的撕开一条小缝隙, 侧身躲回到窗户的背后。
果然没过一会儿,女人就端着一个铝盆回到了摆满神像的屋子里,端在手里的汤冒着热气, 黄澄澄的油脂飘在汤面,表面还起了一层皱巴巴的皮。
与之前不同的是, 女人此刻手里还提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刀刃的位置还沾着些许血迹。
当看清楚女人手中的剔骨刀时,空气好似凝固。即使极力控制自己, 但柳安木的呼吸还是变得急促起来。房间中仿佛只剩下女人的脚步声,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在电脑屏幕前观看一场惊悚主题的电影, 电影的主角是一个疯子, 观众完全无法预测身为疯子的主角下一步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女人把装满黄汤的铝盆放到伸向的面前, 拎起剔骨刀放在铝盆中搅了几下。
紧接着,她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什么,用剔骨刀的尖端从铝盆中捞出了一具还滴着汤汁的猫骨架,这具骨架被一个海鲜网兜网住,浑身的骨头剔得很干净,看到不一丝肉粘连。
“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柳安木不由皱起眉头,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女人的背影。他的手指一直按在窗台的边缘, 只要女人表现出要伤害小女孩的意图,他就会立刻翻进去制止。
屋外的黑暗浓稠得就像是被涂抹了一层墨汁,柳安木的注意力完全在屋内,他并没有发现背后的柏止正在静静地看着他。那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即使在浓稠的黑夜中也明亮的出奇, 柏止平静地微笑着,血红的颜色却缓慢在他眼底弥漫开,慢慢将黑色的眼珠染成妖异的鲜红。
黑暗中一道树影在泥土地上缓慢蔓延,逐渐将青年毫无防备的影子整个包裹住。青年背对着树影,这是一种很信任的姿态,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付,树影无声地、紧紧地缠绕着那道欣长的影子,两道影子不断交融、吞噬,最终只能融为一体,再难区分彼此。
屋内的女人神态痴迷地隔着海鲜网袋,抚摸着那具白森森的猫骨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透出一股浑然的媚气,浑浊的双眼中眼波流转,和白日里的那个农村妇女简直判若两人。
柳安木此刻已经可以确定,女人这是被什么东西给俯身了。
他眯起双眼,视线看向那具由白沙石垒起的神像,神像此刻已经完全俯下身,那双由沙石雕琢而出的眼睛盯着妇人,眼神也越发慈悲。与此同时,神像身上的白沙开始簌簌抖落,佛头部分的轮廓越发清晰,竟逐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脸庞。
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身体抖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似乎很害怕解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妇人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口中竟然发出一阵古怪又诡异至极的笑声。随即她一把将手里的猫骨丢进神像下半身张开的嘴巴里,忽然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黑色的长裤很快垂落,露出两条苍白发青的大腿。
此刻的妇人下身只穿着一条贴身的宽松短|裤,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柳安木也没料到妇人会突然解开自己的裤子,他立刻就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没想到这一下,却正好撞上对面王远的目光,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尴尬的情绪。
柳安木搓了搓鼻子,心说这趟也没带个女警过来。现在他们三个大男人,看这种画面多不合适。
不过这种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从屋里就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两人都愣了一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又从那条小缝继续向屋里看去。
屋里此刻的场景很血腥,被妇人握在手里的剔骨刀,此刻正插在她的大腿里,剔骨刀的尖端入肉很深,应该已经抵上了骨头,腥红的血液顺着刀口一滴滴的落在水泥地上,很快就在地板上汇集成了一滩血水。女人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她双眼瞪得仿佛要裂开,嘴唇青紫颤抖着,好像是在精神上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柳安木微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这妇人有点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被鬼神附身的人,通常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是灵魂离开了身体。有些乩童在这种时候还会拥有特殊的“神力”,变得刀枪不入。
不过从妇人的表现来看,她显然是能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但此时她整张脸的表情诡异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既像是非常痛快而畅意,又像是恐惧和痛苦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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