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给你吃,给你吃糖。”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被包成“粽子”的江竹明显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从胸前巨大的蝴蝶结中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只软软的小手上,茫然的眼瞳终于慢慢聚焦:“糖?……给我的?”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背后却传来一道焦急又有些严厉的女声:
“妞妞,妈妈不是说过在医院不能乱跑吗?”
小女孩“呀”了一声,吐了吐舌头,将手里的糖果塞进江竹的嘴里,转身便扑进了女人的怀里:
“妈妈!”
女人伸出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目光警惕地在柏止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不过大概是柏止的外表的确很有欺骗性,再加上他手腕上那块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手表,怎么也不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女人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抱着小姑娘,有些无奈地向柏止道歉:“抱歉啊,孩子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柏止自然不会介意,很有绅士风度的说道:“没关系,小姑娘很可爱。”
女人怀里的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她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妞妞把糖果分给了那边那个大哥哥哦,妞妞是不是很乖?”
女人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哥哥给你糖果,你是不是应该跟哥哥说谢谢?”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小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可是糖果是叔叔给我的呀,但妞妞把糖果给了哥哥吃,哥哥很喜欢糖果,他吃糖果的时候都哭了!”
童言无忌,可女人的后背却明显僵硬了一些,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看向男人旁边空空荡荡的塑料座椅。在她看不见地方,被绑成了“粽子”的江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片刻后,女人很轻地呼吸了一口气,语气严肃了不少:“不许胡说,你这小孩子怎么老是喜欢撒谎?这样下次妈妈就不带你出来了。”
小姑娘趴在妈妈的怀抱里,忍不住瘪了瘪嘴巴:“妞妞没有撒谎,就是有个哥哥在那里嘛……”
“好了。”女人打断了她:“医生已经来了,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说完也不管小姑娘的挣扎,她抱着小姑娘转身就朝急症室的大门匆匆走去,甚至连脚步都有些混乱,似乎是想快些离开这里。
等到母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急症室的门外,柳安木才从走廊的尽头走了出来。
鬼差眼里的世界和普通人眼里不同,在它们的眼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如果一个人接近死亡,身上的气就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意外死亡的人身上有黑气缠身,而快要病死的人身上则会笼罩着一层灰色,刚才那个小姑娘身上有一半已经被灰气缠住,不出意外的话,她最多只剩下半年的生命。
柏止刚才给小姑娘的糖果也并不是普通的糖果,而是树妖周身的灵气所凝结,虽然无法延长小姑娘的生命,却可以缓解她在死亡前会经历的痛苦。
柳安木眨了眨眼睛,遥遥看着自己温柔又善良的爱人,他的嘴角很轻微地翘了一下。
即使坐在原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但柏止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也许这种等待对他来说早已形成了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在那千百年孤独的岁月里,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坐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爱人的归来。
柳安木走到柏止的面前,晃晃手里的罐装饮料,递了过去:“这个好喝,我特意带给你尝尝。”
他说话时微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点邀功的味道。
柏止伸手接过那瓶饮料,修长的手指握住罐身,柳安木却突然松开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
柏止没有挣扎,只是抬头看向他。被那双如大海般漂亮又温柔地注视着,柳安木只觉得胸腔里被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一点点充盈着,甜丝丝的感觉顺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柳安木从裤兜里摸出那枚银色的指环,掰开的柏止的手指,将那戒指戴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手,微微弯起嘴角说道:“凑合先戴着,回头给你换个真的。”
旁边缩在巨大蝴蝶结中的江竹抬起半个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的动作,从他的角度并看不见柏止无名指上戴着的拉环,只看见两个人的递饮料的手悬在半空中半天。
柏止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的指环,铝环在白炽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白色的光芒,就像是一枚被主人精心挑选,再在一个特殊时间被拿出的戒指。
人类会在求婚的时候会将一枚戒指送给自己的伴侣,这是忠贞于爱情的象征。所以柏止也遵循的人类的习俗,早早挑选了一枚珍贵的戒指,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送给他想送的那个人。
半晌,柏止轻轻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柳安木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却温柔得令人心跳:“这是求婚的意思吗?”
柳安木眨了眨眼睛,在腰间缠绕的枝条慢慢收紧,沿着脊椎一寸一寸推去。粗粝的树皮像是并不锋利的鳞片,摩挲过他光洁后背上的皮肤,甚至有些急切的味道。白色衬衫被顶起一个凸起的弧度,就像是有一条巨蟒游走在他肩背之间,一点点将他缠绕、吞噬。
他抬起手臂,任由衬衫下的枝条顺着他的手臂,缠绕他的每根手指。说实话,这个问题柳安木从来没有考虑过,毕竟在他心里两人早就是老夫老妻的关系了。
不过对视上柏止的眼睛,他挑了挑眉毛,从善如流地改口:“谈了这么多年,你总得给我个名分吧?还是你想始乱终弃,睡过老子就不认账了?”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目光都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吸引了过来。
——鲁迅曾说过,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一时间吵嚷的急症室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旁边挨了一刀、满头都是血的大哥此时也不哼哼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边的动静。
江竹更是瞪大了眼睛,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什么叫“睡过老子”?这事要被主人知道了,会打断三爷的腿吧?肯定会打断三爷的腿吧!
柏止收回手,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指环。他的声音有些无奈,可眼底却分明透着璀璨如银河般的笑意,他声音很轻的说道:“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的四合院中。
两个梳着羊角辫的童子坐在遮天蔽日的古老柏树下,动作整齐地张大了嘴巴。它们仰着小小的脑袋,十分惊叹地看着青绿的枝干上一夜间冒出粉红花骨朵。
浅粉色的花骨朵星星点点的开在枝条,花苞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既像是漫天的繁星,又像是无法宣泄于口的那些汹涌爱意。
其中一个小童抓了头上的发髻,嘀咕着说道:“怎么突然就开花了?”
另一个小童叉着腰,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柳道长呗!”
左边的小童砸吧了一下嘴:“不会吧,主人那晚把柳道长折腾的厉害,我上回中午还看见主人被柳道长给赶出来,肯定是因为他们吵架了。”
右边的小童忍不住犯了个白眼:“那才不是吵架,那叫情趣,真是个呆子。”
左边的小童忍不住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呆子!主人经常夸我聪明,还说我有慧根。”
“主人那是安慰你呢!你就是呆子!”
“你胡说,我不是呆子!”
……
第137章
虽说是夏日的傍晚, 但却并不明亮,从跨过区地界开始,周围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在白天晴朗的夏夜是非常少见的。
黑色奔驰大G开进了警局停车场,柳安木才被柏止叫醒,打着哈欠下了车。
没走几步远, 就看见一道有些模糊的白色的身影坐在小门旁的花坛上,在这道身影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更小的影子, 一身的瘦骨在不合身的宽松衣服里荡啊荡,衣物虽然整洁,但明显能看出来不是女孩的样式, 更像是捡了家里哥哥的旧衣服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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