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声音低了下去。
褚源点了点头:“你进屋告诉少夫人一声, 说岳父和二婶过来了……”
“不妨。”夏海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已经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只能木着脸道:“既然小枢屋里有双儿客人探病,那我和他二婶就等一会儿。”
褚源顿了一下,也不坚持, 拱手道:“既然如此, 请岳父移步书房, 小婿正好也有一些事情想与岳父商议。”
蒋氏正怕褚源听到屋里的对话会对夏枢有不好的想法,见他似乎有正事要谈, 也乐意他这会儿的心思都放在别处,就忙道:“大哥,你去吧, 我瞧着这院子不错,就在外边看看。”
她瞧不出来褚源那完美无缺的面孔下是个什么心思,但她偷偷打量这雕梁画栋、红漆绿瓦的宅子, 只觉得无一处不精致, 无一处不规矩,所以打算等那官家双儿一出来,她就进去教训夏枢一通, 怎么敢把乡下的油滑赖子脾性带到侯府?
这可是贵人们生活的侯府,一言一行可都是规矩,夏枢那套乡下的脾性早该改了,不然褚源表面上不嫌,实际上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谁晓得,万一哪天不想忍了,受苦的还是夏枢。
红杏见主子们都没反对,便上前一步,挽住蒋氏的胳膊,笑道:“那夫人这边请,奴婢带你在府里转转。”
蒋氏从进了侯府就一直半低着头,不怎么敢抬头到处看,此时红杏走到她跟前,温温柔柔的挽住她,她便下意识打量了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只是“夫人”这称呼是蒋氏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愣了一下后,脑子中就再没别的想法,脸皮子红成一片,手足局促地捏着衣摆,:“哎,哪里,哪里……”
红杏笑了一下,引导着蒋氏往前走,说道:“冬日天寒,最好的景莫过于凌寒傲雪的梅花了,正好府里有这么一处梅林,是侯爷当年特地为夫人亲手种下的,奴婢带夫人去看看。”
而此时,屋里的景璟哇哇一顿大哭,等他发泄完不舍情绪之后,便是羞的趴在夏枢怀里,连脸都不敢抬了。
夏枢被他丝毫没有收敛的哭声震得耳朵嗡嗡响,见他终于停了,也松了口气,调侃道:“既然不舍得,那就跟我走好啦。”
景璟更不好意思了,从他怀里退出来,垂着脑袋,擦了一下眼泪,红着脸嘟囔道:“既然不舍得我,担心我担心的不行,那你为何不跟我走呢?”
他愤愤地瞥了夏枢一眼:“花言巧语!”
夏枢:“……”
“哟呵……”夏枢上下打量景璟,捏着他的脸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问道:“你还知道我花言巧语呢?那元州不过花言巧语三两句,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判断,全信了他呀?”
景璟顿时脸红:“……可、可是,你不是已经赚回来了嘛?”
“而且……”他不满地小声咕哝:“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一个个净会口头耍流氓,天天都念叨着爱美人儿,可美人儿就在眼前,也没见你们……你怎么珍惜的呀。”
夏枢:“……”
万万没想到,原来他和元州的相似之处,竟然都是爱美人儿。
但这又是什么好事吗。
夏枢心里突然有些乱。
想了想,他一把抓住景璟的胳膊,严肃地看着他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儿,知道不?”
淮阳侯府和燕国公府血海深仇的源头就是褚琼和元英的死亡迷局。
元州那样的,若是知道景璟是褚琼的亲生双儿,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背靠淮阳侯府的褚洵他都敢肆无忌惮地下手,景政不过是个寒门出身、没有实权的光禄寺卿,元州若真要对景璟做些什么,景政都没有反抗之力。
“别看他现在没做坏事,那是因为你还小。”夏枢教育他:“一旦你再长大个两岁,脱去稚气,他说不得就会露出獠牙,到时候你没个防备,出事就晚了。”
景璟遗传了褚家人的貌美,虽然年纪就比夏枢小了几个月,但他脸颊肉嘟嘟的,日常被景政保护的好,人就显得稚气可爱,原本精致的五官相貌也被遮掩了大半。
夏枢看不准元州那人,但他知道元州是个狠的,有仇必报,景璟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他道:“等我离开京城,你要天天练武,不能偷懒,知道不?”
景璟心里嘀咕:你不在,他也不会来找我了呀。
不过他知道夏枢是为他好,就应道:“好,我答应你。”
“我会叫褚洵定期和你比试,年纪上你比他大一两个月,你俩还是同一时间学的武艺,到时候你若是连他都不能打个平手,小心以后见面我收拾你。”夏枢故作凶狠地捏了捏景璟的脸颊:“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哦。”
因为双儿的身份,景璟没少从家人或者外界环境中受气,他心中一直隐藏着一股不服输的战意,当下有比拼的机会,他自是不惧,仰着小脑袋,重重点头承诺:“好,我会打败他的!”
外间一直等景璟出来的褚洵:“……”
等夏枢交代完景璟,景璟离开就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褚洵等人走了,才一瘸一拐地进了里间。
经此一事,他成熟了很多。
静静地坐在屋中间的桌子旁,也不说话。
夏枢也没吭声,等他自行消化。
“你和大哥要分家,然后离开京城吗?”半晌褚洵开了口,眼眶通红地看着夏枢,声音沙哑:“可不可以不分家,也不走?”
昔日飞扬跋扈的少年,身上多了一份沉重,少年气也消失的几乎为无。
夏枢不知道这好不好,但都这个时候了,褚洵必须得长大了。
他冲褚洵招了招手:“过来。”
褚洵顿了一下,然后抿着唇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头,干脆利索地“噗通”一声跪下,然后拉起夏枢的手放到自己头上,一咬牙,视死如归地道:“你打吧!”
夏枢:“……”
他嫌弃地拍了下手下的大脑袋,嘴角抽搐着收回手,示意红棉:“把椅子搬过来。”
然后低头对惊讶的褚洵道:“离的太远,说话费劲。”
褚洵:“……”
褚洵顿时变成了大红脸。
别扭地侧着脸躲过夏枢的视线,等红棉搬来椅子,才由红棉搀扶着,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夏枢也没调侃他,而是接着他的问题,说道:“看来你大哥没和你说,他以净身出户为代价,从夫人那里换取了你去跟我学武以及去武院的机会。”
褚洵一愣,反应过来后,俊朗的脸瞬间扭曲,他胸膛急速起伏,紧捏着拳头,咬紧牙关,愤怒道:“她怎么能这样?”
他一踢椅子就想站起来,但夏枢却紧皱眉头,重重拍了一下床,大声呵斥道:“你给我坐……啊!”威风还没耍完,就是一声惨叫!
把褚洵唬的瞬间不敢动了,瞪着大眼,慌张道:“怎么了?”
夏枢举着手,不停地甩来甩去,疼的恨不得揍他一顿:“拍到床棱了,还能咋地?”
褚洵:“……”
红棉慌忙上前查看夏枢青紫的手指头:“都肿了,我去叫太医过来吧?”
她不像红杏情绪外露,转头见褚洵还站在那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了,说道:“二少爷还是坐下吧,不然你招来夫人,是想让大家晚上都不睡了吗?”
褚洵的脸瞬间涨红。
“行啦。”夏枢摆了摆手,示意红棉不用管他,自己眼泪汪汪地吹了吹手指头:“我皮糙肉厚的,一会儿就好啦。”
太医们开的药,褚源又不会让他用,来了也是闲来。
红杏不知道这些,也不放心:“还是请来看看吧,顺便再瞧瞧少夫人身上的冻伤。”
说着,就自顾自地转身出了屋。
夏枢昏迷的这些天,太医们就在淮阳侯府住着,他这已经醒了,太医们也还在待命没走,因此很快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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