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夏枢眼睫微垂扫了一眼图塔握着长刀、青筋暴露的双手, 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直直对上他的眼睛,眼神冷酷直白地威胁道:“因为我与景璟亲眼见证了图塔将军的丧弟之痛啊!”
“图南?他不是死在了你们李朝人的手中吗?”异族人听不懂他的哑谜, 下意识反问了一句,然而正是这么一句反问, 仿佛撩动了图塔的神经, 他瞬间暴怒,撞开拦路的三个异族人,长刀一挥便要朝夏枢脑袋上砍去。
夏枢却悍然不惧, 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图南是……”
“你给老子住嘴!”图塔猛然喝断了他的话,眼睛凶狠地瞪着他, 但胸脯剧烈起伏了好多次,长刀都没敢朝他头上落去。
景璟也发现了他的不对,赶紧开口道:“众位都看清楚, 他就是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才想各种办法作践我们,逼着我们早点儿死。他因私事, 视你们的任务、你们的王上如无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给老子住嘴!”图塔暴喝, 脚下一转,立马气势汹汹地朝他走去,咬牙怒道:“你找死!”
“你尽管对他公报私仇。他但凡有一毫毛受损, 小爷都不会活着。”夏枢冷冷地斜眼看着图塔,高声道:“小爷不信在场的人当中皆是你这种鼠辈,没一个在乎你们王上的。”
这话扫射范围太大,异族人都是脸色一变。与图塔同属一个派别的五六个异族人以及真心忠于王上的五六个异族人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赶紧去阻拦他:“你住手!”
而忠于其他王子的异族人一看呼啦十几个人都上去了,想着不能落后,也赶紧凑上去,去抓图塔:“你冷静点儿,咱不是傻子,哪里会把他们的话当真,他们明显是在挑拨离间。不必纠结太多,咱就把他们的话当个乐子听听,看看他们李朝人有多奸诈,还能编出多少花招出来。”
表面上是劝,暗地里却是希望夏枢多爆一些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
夏枢虽然真的是在耍花招,但听到他们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叹:哪里的朝堂都一样。
不过,这也给了他们求生的机会。
他见图塔被众人拦住拖远了些,又见异族人都停下来,眼神或兴奋或不善地盯着他,坦然对视过去,态度强硬道:“话我今日就放在这里了。他们两个落在你们手里,为保他们平安无虞,我会努力养好身体,老实承担自己即将到来的药人命运,安然受死。但他们当中但凡有一个受到伤害,我必会想尽办法在到达王都之前死去或者被你们王上使用前服下毒/药,叫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叫你们王上尝尝多年夙愿一朝成空的滋味,看看你们到时候能不能承受得起他的怒火。当然……”
夏枢话音一转,面带嘲讽:“我相信你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不像图塔那般,是真心忠于你们的王上,自然也不会像他一样,表面上打着出气的名头故意作践他们两人,实际上是为了逼死我,意图把某些秘密埋葬在地底下,同时为他效忠的派系扫除王上这座拦路大山。”
这话说的让所有异族人都脸冒黑烟,但又不敢真对他做些什么。包括图塔都咬着牙,忍下了这口气。因为自己一旦动手,立马就会变成其他派系手中的把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传到王上耳中,给自身以及自身所属派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事关王上的命,王上也惦记了十八年,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在这件事上落下把柄,招来灭顶之灾。
不过异族人也不是好惹的。
带夏枢、红棉过来的两个异族人是保王一派,顾虑比旁人少,率先开口,怒道:“别以为你是王上要的药人,我们就必须忍气吞声。你骗我们说有宝藏,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就得付出代价。”
“还有……”他们顿了一下,扫眼四周,这才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询问前两批人:“你们不是来追那个女人了吗,那个女人呢?”
他们不提其他异族人也忍不了,他们一提,其他异族人立马火冒三丈,指着景璟骂道:“这个小贱人与那个女人玩老子们,害得老子们追着一团破草追了一路。”
两个异族人扫了一眼地上乱糟糟的一堆麦秸杆,再看看麦秸杆上破碎衣裳的颜色,立马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质问夏枢:“后来朝西南方向跑的那匹马上载着的不是李留,是那个女人,是不是?”
其他异族人还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赶紧问道:“什么朝西南方向跑的马?”
那两个异族人还没说话,图塔便慢慢悠悠地开了口:“他们合伙逃出去之后,就一直藏在靖远镇没有动。担心我们烧镇逼他们出来,就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个小贱人把我们全引过来,那个贱人骑着马朝西南跑了!”
“什么!”异族人反应过来后,全体怒火滔天,杀气腾腾,怒瞪着景璟和红棉:“你们找死!”
图塔倒是老神在在地抱着胸,点明被耍了之后,他不仅少有的没有生气,心情甚至还算得上很好,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讽笑:“你们刚刚若是没拦,老子早把这个小贱人折磨死了让大家出一通气,说不得快马加鞭还能追上那个小贱人,把她拖回来让你们好好享用一番。现在嘛……”他啧了一声:“时间都过去了,这个贱人有人护着动不得,那个贱人嘛,再追怕是要追到凌云镇去了。”
此话一出,异族人立马把眼神死死钉在景璟身上,脸上燃烧着腾腾的怒意,竟抬起脚朝景璟的方向逼近。不过打头的人不是保王一派,到底顾忌有些多,虽见人都跟着自己,但不想自己带头,脚步就有些犹豫。他一犹豫,其他人被挡了一下,脑袋稍有些清醒,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是眼神中的怒火却不降反增,越烧越炽。
“唉!”图塔轻轻一叹:“你看看,老子们……”
“图塔将军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要借刀杀人吗?”夏枢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图塔不愧为从前的攻南大将,操纵人心的本事不小。一路上他动辄发怒,夏枢被误导了,还以为他是个头脑简单、控制不住情绪的莽夫。现在看来,他哪里是控制不住情绪,分明是想借着控制不住情绪的表象,通过出气,把他们给自自然然地解决了。
夏枢想起来,早上图塔将他吊到大梁上,还把门紧闭,未必没有想借机除掉他们的想法。只是他能屈能伸,没有给图塔机会。
想到这里,夏枢一阵后怕。
不过他心中虽然警惕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地扫了已经围住景璟的众异族人一眼:“你们真该与图塔将军学一学,不然说不得哪一日被他卖了,都没发觉,还兴高采烈地帮他数钱呢。”
众异族人回头,这才发现图塔嘴上叭叭,但却抱着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有他们差点儿拳头都怼那双儿脸上了。
登时一惊,赶紧后退。
夏枢没有给图塔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还有宝藏的事情,图塔将军故意误导你们,说我在说谎,你们还真信了他啊!”
“难道你没说谎?”带他们过来的其中一个异族人惊讶地开口。
其他异族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也顾不上找景璟出气了,赶紧问道:“你说的宝藏确有其事?”
“自然是真的。”夏枢扫了一眼图塔,一副害怕的表情道:“但我担心有人不让我说。”
图塔火气呲地一下就涌到了头顶,怒道:“你少编排老子。”
夏枢瞬间冷了脸:“小爷有没有编排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多少次想借机杀了我们,幸好我们福大命大,没有让你得逞。但你贼心不死,刚刚又想借着大家的手除掉我们。先前是我没有证据,但刚刚证据摆在眼前,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蠢蛋吗,看不出来你抱得是什么心思!”
在场的瞎子、蠢蛋们:“……”
“小爷跟你说,收起你那些小肚鸡肠的心思!”夏枢满脸厌恶,情绪上也起了狠劲:“你若老实些,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若欺人太甚,别怪小爷跟其他人好好聊一聊你的丧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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