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四人串通一气、合伙布局,那王长安这个叛徒今日必须死。
若是王长安狗急跳墙,那他必定还有后手……
永康帝面上不动神色,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王长安的手段之脏,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若是有后手,那他今日就可以彻底扳倒淮阳侯府,解决褚源这个心头之患。
就是沈老头儿在也没用。
永康帝看着褚源,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
王夫人原本好好地在家里吃早饭,被禁卫闯门而入的时候,她以为是褚源事发,淮阳候要遭遇灭门惨祸了,心里也不算震惊,因为这一天,她心里一直都有预感,但到了太和殿才发现,事情确实因褚源而起,但告发检举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尽管对这个阿爹早已不抱期待,但王夫人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寒。
她瞥了一眼侯爷褚霖,却发觉褚霖低着头,并未给她一个眼神提示。
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了想,她垂头躬身,开口道:“臣妇并不知晓。”
“你说谎。”王长安立马跳了出来,怒道:“你明明对着你阿娘的牌位说,褚源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生的是个女儿,她丧生于火海。你说谎,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王夫人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恨声道:“我没有骗阿娘,我也从来没有不孝阿娘过。”
王长安被她那充满冷意的眼神吓的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王夫人冷笑一声,咬着牙转头看向正看着她的褚霖,转眼间,眼中就只剩恨意:“接生嬷嬷偷偷告诉我,说我生的是个女儿,但抱出去一圈,再回来女儿却变成了儿子,这么些年来,我也想问问侯爷为什么这么狠心,我的女儿她哪里去了,身边的这个又是他从哪里抱回来的私生子?”
“至于你说的丧生于火海……”她擦了一把不知不觉间流出来的眼泪,撒眼一圈众人,讽刺笑道:“你们男人不在乎女儿,不喜欢女儿,还不让我一个妇人在乎吗?”
她喃喃自语道:“我日思夜想,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梦到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却是她被大火包围,一直哭着向我求救,说阿娘救救我,救救我,我心痛的恨不得陪她一起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大火吞噬,无能为力……”
说着,她瞪向王长安,既讽刺又痛恨地道:“你但凡有个当阿爹的模样,我能向着阿娘的灵牌位求助?你但凡记得我是你的女儿,我能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我现在的一切……”她伸手点着褚霖,眼睛却望着王长安,气的直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都是拜你所赐!”
王长安顿时脸皮子涨红,下意识看了一眼皇上,恼羞成怒道:“你胡说八道,要怪你就去怪褚霖无情无义、虎毒食子,你怪我干什么。”
皇帝看着状若疯癫的王夫人,眉头微皱,给了六福一个冷厉的眼神。
这个女人始终是个不安因素,不能让她发疯,不然她敢什么都说出来。
六福心中一紧,立马高声喝道:“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褚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人却走到王夫人旁边,躬身跪下,趴在地上道:“内子思念小女,积郁已久,情绪不稳,还请皇上看在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爱女情深上,恕她无礼之罪。所有过错,由臣一人承担。”
“原来淮阳候真的是生了一个长女啊?”
“那褚源又是何人?”
“不会真如淮阳侯夫人所说,是侯爷的私生子吧?”
“啧,想不到侯爷如此心狠……”
……
一些离皇帝远的大臣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褚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感受到他们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
王长安哼了一声:“别以为拿个梦就可以糊弄过去,私生子和女儿不冲突,侯府家财万贯,嫡长女和私生子一起养又不费事,用褚源换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儿却不知所踪,若说褚源身份没问题,淮阳侯府没有图谋我是不信的。”
说完,他便转身向身后的拥趸们使眼色,示意大家加把劲。
然而那些日常对他溜须拍马的人却纷纷低头,全当没瞧见。
周良看着孤家寡人一个的王长安,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王尚书言之有理。”
永康帝瞥了他一眼,面上不辨喜怒:“淮阳候,你解释一下吧。”
“还是让老臣来解释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龙椅下首的沈太傅微微叹了口气:“褚家忠良,为我李朝付出良多啊!”
殿后方的褚源抬眼,静静地“看”向沈昀——曾经的太子太傅,先太子去世后,被先皇加封太傅,三朝元老,他的舅公。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大殿上,淮阳侯府被污谋逆,沈太傅亮出褚源的真实身份,不料,却成了淮阳侯府的催命符。
皇帝以褚家私养皇子,意图谋反为名,将褚家除了褚洵以外的所有人满门抄斩。
褚源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一切。
他知道这一次,若是顺利度过,淮阳侯府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
那么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欠淮阳侯府什么了。
余生,他将和夏枢生死相随。
殿上发生的事,夏枢不知道,他带着丫鬟婆子们刚和褚洵的人汇合,就见看门的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来:“二少爷,少夫人,不好了,冯二爷带着禁军要闯进来了,说是淮阳侯府谋逆,要搜院子!”
第94章
院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
“谋逆?天啊, 我们是不是活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谁来救救我们?”
“我们该怎么办?”
……
不管是丫鬟婆子,还是小厮侍卫全都慌了,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脚下不停转悠,眼睛躲躲闪闪地打量主人,似乎想跑。
眼看院子里要乱起来, 院子里突然想起一声怒吼:“都给我安静!”
只听“刷”地一声,寒光闪过, 褚洵抽出腰刀, 怒道:“淮阳侯府还没出事呢,你们慌什么!”
院子里的人瞬间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夏枢禁不住心里摇头, 他虽然没去过燕国公府, 但接触过元宵和他的跟班随从们, 各个虽然不要脸,但也都是不怕死的。
夏枢心想, 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元宵那一堆人肯定立马拿着刀冲出去和禁军对峙了,哪里会听个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安, 丝毫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血性。
他不知道是淮阳候没落,导致没有人愿意效忠,还是淮阳侯府放弃了血性和反抗, 得过且过, 导致这些下人们也没有精气血性,有样学样。
不过看褚源身边令行禁止的高景,又觉得也不是没人效忠。
那就真的可能是淮阳侯府主人们本身的问题了。
不仅从来没想过把淮阳侯府打造成铁板一块, 以应对随时而来的灭门之灾,反而把淮阳候府完全破开,把自己放到砧板上,意图向皇帝表忠心,降低皇帝的杀心。
夏枢心道,真的太不明智了!
不过想想褚源的身份以及王夫人动不动骂他鸠占鹊巢、撵他滚的态度,夏枢也知道他不可能会插手淮阳侯府的事情,那这一切肯定是淮阳候夫妇两个人的态度造成的。
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夏枢知道想太多也没用,只能寄希望于朝堂上不出问题,他们这里多撑一会儿。
“来了多少人?”夏枢问来报信息的侍卫。
那侍卫被褚洵那一声吼的脑袋清醒了些,也不敢再想东想西,赶紧回道:“五百人,把侯府团团包围住了。”
夏枢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来侯府门口至少也堵了三四百人。
冯二领了一个禁军校尉的差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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