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命锁猫儿很喜欢,他自己也很喜欢,想来小崽子也会喜欢, 再者,阿娘说这长命锁的铃铛打成五毒形状, 能为孩子辟邪, 他就让人参照着打一对金银的,银的平常时候带,金的可以在隆重的场合里带, 可以说非常合适了。
当然, 夏枢在为阿姐高兴的同时, 心里又不免有些疑惑。
按理说,就算二皇子和褚源不和, 也是堂兄弟关系,他和阿姐更是一个阿爹,怎么着, 阿姐成婚、生子这么大的事,二皇子府都该给他们下帖,通知他们消息, 他们准备贺礼去恭贺。但奇怪的是, 二皇子府非但没半点儿消息过来,连阿爹都在信中略去了好多细节。阿姐什么时候成的婚,什么时候生的子, 这些信息统统都没有,让夏枢给崽子准备礼物的时候,都因不知该贺百日还是周岁而无从下手。
夏枢不知道是不是阿姐还在生气他不让她嫁给二皇子,但现在阿姐既然孩子都生了,且阿爹也没说阿姐那里过得不好,想来阿姐是得偿所愿了。夏枢也不再瞎担心,想着不知道消息也就罢了,既然知道阿姐生了孩子,他就用心准备一份给阿姐及孩子的礼物送过去,就当祝贺小侄子新生之喜了。
毕竟阿姐有了孩子后,在皇子府的后院里会比先前更好过,而且小侄子也是他们夏家下一代目前唯一的小宝宝呢。
夏枢喜欢崽子,想一想,就觉得心里软软的,也为阿姐高兴。
夏枢摸着长命锁,又暗自高兴了一会儿,才合上盖子,叫银月把匣子收起来。
“王妃,还有一个事。”银月收好匣子后,见王妃脸上还挂着笑容,想到周掌柜苦苦相托之事,咬了咬牙,只好不情愿说道:“周掌柜的小舅子的同乡们托他打听修路招工之事。”
夏枢挑了挑眉:“怎地?”
“还能咋地。”银月不屑地撇了撇嘴:“说是先前有事情没赶上第一次招工,现在闲下来了,想问问王妃还招不招人修路。”
正月的时候,王妃命红杏在安县、晋县发布招工讯息,打算在农忙前把晋县通往各村以及安县的主道给修好,安县百姓们响应者众,各家青壮几乎全巢出动,而晋县竟无一人应聘。原本无人应聘也无所谓,但前些时候晋县百姓们竟然在晋县设路障,阻止安县百姓进入晋县,毁坏安县百姓修的路,以致先前的路都白修了,工期延长,叫安县百姓以及王府一众人都好一阵窝火。红杏私下里跟他们气道以后再也不从晋县招人了,银月虽然和红杏不太和睦,但也同仇敌忾,觉得晋县百姓野蛮愚昧、不知好歹,心里恨的厉害。
若非周掌柜提前完成王妃所托长命锁之事,且两把长命锁打的也甚得王妃喜欢,银月才不理他的相求,多这一嘴话。
夏枢倒是不甚在意,他琢磨了一下时间,说道:“时间上不合适,还有半个月就要准备夏收,他们这是打算农忙过后找活儿干?”
银月一听这话,哪里不明白,顿时有些不高兴:“王妃,他们晋县这些人没一个好的,先前招工没一个人来,好不容易咱们的人把路修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又把路给毁了,要不是他们,晋县的路夏收之前就可以修好,哪里会到现在才修了三分之一……”
“行了,行了!”夏枢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的话,一边带着她朝饭厅走,一边道:“先前的事情哪里由得他们。他们是地主豪绅家的佃农,若想有口饭吃,事事都得听地主豪绅的,让他们往东他们就不能往西,否则家里人就没法活了。”
银月却并不觉得他们都是被逼无奈,气道:“那毁路可是他们使的力吧?明明可以力气小些糊弄过去,他们却把路都给砸的稀烂,完全不能复原,只能从头再来!”
“王妃!”银月越想越生气:“不该就这么轻轻放过他们。”
她道:“王爷说为上者要做到赏罚分明,才能使下面人敬畏信服。王妃太好心,奴婢担心他们会仗着王妃好心,放纵行为,以后继续为非作歹呢。”
而且还一个更让银月生气的事情她没说。王妃好心,懂得感恩的人自然会对王妃万分感激,但王妃出身底层,就是小县城里的乡绅地主家庭都能嘲笑王妃出身。先前地主豪绅们觉得王妃出身差,不能自己在晋县立足,只能依靠他们,因此对王妃就极尽羞辱欺负,觉得王妃就算知道自己被欺负,也得忍了。当然,最终他们看走了眼。
实际上,地主豪绅们这般想,他们之下的佃户们又何尝没有如此心思呢?自王妃受封晋县,王妃的出身就传遍了晋县每个角落。王家的佃户们能毫不留情地砸毁王妃命安县百姓们所修的道路,不过是抱着王妃这个出身低下的双儿就算空有身份,也无力追讨他们责任的想法,发泄心中被上位者欺压的怨气罢了。
银月讨厌这些欺负王妃的坏人。
夏枢没想到银月嘴里会说出这样一通话,不由得有些惊奇:“王爷和你们说的?”
褚源日常忙碌的紧,他不是个会和小丫头们闲聊,更别提聊什么为上之法的……
果不其然,银月有些脸红地道:“是红雪……她和顾举人一起回来,大家就私下抓……就找了她询问以前的情况,她说这是王爷教导顾举人的。”
夏枢嘴角不禁抽了一下,一听这话,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些丫头私下里肯定找红雪出了气,同时,红雪估摸着也不好意思,就略过不能说之事,剩下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求得大家宽容。
不过褚源的话叫这些小丫头们听了进去,倒是叫夏枢觉得意外又惊奇。
其实想一想银月、银星姐妹俩的性格,倒也不觉得稀奇了。两个丫头年岁不大,但朝气蓬勃、一心往上爬,是个会抓住学习机会的。
他想了想,倒也没反对银月的提议。
对底层穷困受压迫的百姓,夏枢确实很宽容,主要是他自己就出身底层,知道被地主、乡绅欺负的滋味,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不愿做就可以不做的,所以他先前根本没打算计较王家佃户们毁路之事。但银月说的也没错,过度的宽容并不见得是好事,晋县的百姓们还是需要教化一番,明确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毕竟顾达和红雪的前车之鉴才刚刚过去。
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夏枢一挥手,一锤定音:“那这件事就交于你来处理吧。”
银月张大了的嘴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奴婢来处理?”
夏枢想着红棉、红杏以及银星都被他安排了跳出王府舒适圈的任务,先前是他缺人且事多,就把银月带在身边打下手,现在既然有机会,银月又有心思,也该放出去历练一番了。
他提醒道:“虽然有些人确实心存恶念,但大部分的百姓都只在乎能活下去,只要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会心存感激,老实本分地说话做事,所以一定要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感觉到为上者的仁慈。而需要受惩罚的,则要告诉他们为何受罚以及量刑尺度,让他们心服口服之下,以后不敢再犯。”
银月简直不敢相信王妃竟然把此事交给自己,但她也不是个孬的,等回过神来,立马高兴道:“奴婢保证完成好任务。”
夏枢点了点头:“明日找个小丫头过来跟着我,你就留在衙门里想想怎么做,若是有问题,可以去寻徐寿他们探讨和帮忙,要尽快想个合理的处置之法,叫未作恶的百姓安心,叫作过恶的百姓在农忙前就接受及结束惩罚,不要耽搁农忙。待得农忙过后,就一笔勾销前事,晋县百姓之后就和安县百姓一样,享受同样的待遇和政策。”
“另外还有一事,明日要提醒徐寿,夏种开始前要把晋县的田重新丈量和划拨了。至于签订租田契约……”夏枢道:“叫各村以村为单位,村长过来和我签。空白契约叫徐寿安排人事先都准备好。”
银月下午的时候帮王妃守着书房门,是有听到王妃对徐举人的安排的,知道徐举人要操持修山道之事,还要赚取粮草采购的银钱,如今一听王妃刷刷两下,又是两个任务下去,不禁头皮子一麻:“徐举人他能完成这些任务吗?”
夏枢想到徐寿用“愿意上缴田产的百姓就给免徭役、免赋税,不愿上缴田产的,就按照晋县先前的规定来收赋税以及征调徭役”的法子让晋县的富户们都自愿交出田产充作官田,他点了点头:“此人才能不俗,可以多加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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