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州:“……”
元州虽然还没成家,但总觉得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他忙一把抢过夏枢手中的木桶,积极道:“来,我帮你提。”
他先前为什么会产生小弟会在褚源这里吃亏的错觉?
明明小弟才是那个嘴巴极毒,对男人也极为挑剔,绝不会允许男人吃白饭的……元州想到褚源一个瞎子,若是无欲无求地跟着小弟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估摸着就不得不躬耕于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窝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元州突然就对褚源生出了极大的同情。
褚源能放下身段过这样的生活,他对小弟确实是真爱无疑了。
但元州还要最后确认一点:“他免赋税、免徭役,真的只是为了让百姓们日子好过,而不是抱着别的心思?”
夏枢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个,好心情瞬间没了,眉头不由得皱起:“你纠结这个有何意义?”
“为何没有意义?”元州坚持道:“若是他抱着聚拢民心的不良心思,我就要及时阻止他。”
夏枢都气笑了:“阻止他?看着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卖儿鬻女,这样你就满意了?”
“是不是他见死不救,不管定南郡灾民的死活,横征暴敛,把封地的所有老百姓都赶出去,才能让你安心?”
夏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燕国公当真是这么教你的?”
如果真是这么教的,那卖双儿向永康帝求荣,燕国公府是完全可以做的出来的。
因为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比不得向永康帝表忠心的话,一个双儿就更比不上了。
夏枢心里凉凉的,他低下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夺过元州手里的木桶,自己提着进了厨房。
元州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忙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你过安稳的日子……”
“你知道李垚为何而来吗?”夏枢放下木桶,面无表情。
元州一愣:“难道不是褚源对他儿子李留使了手段,李留昏迷不醒……”
夏枢不耐烦听他污蔑褚源,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李留为何昏迷不醒?”
元州嘴巴张了张,他看到夏枢冷硬的表情,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多年前他中了和褚源一样的毒,都是出自燕国公府的随心。这么些年来,他按时服下有人给的解药压制毒性,没有瞎也没有残,活蹦乱跳的,但是……”夏枢嗤笑道:“我们来了之后,李垚若好好地不作妖,李留就再也没可能收到解药了!”
“所以……”夏枢冷声道:“李垚不是来求生的,他是为了儿子,来求死的。”
元州一愣,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大变。
他猛地跑出厨房,但却看到堂屋大门洞开,李垚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第148章
元州把李垚带走了。
空气中散发着极重的血腥气, 夏枢光是闻着,就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怎么样?”他忍着胆寒,想进屋, 把褚源带出来。
褚源听到声音, 立马喝止了他:“别进来,也别往地上看。”
实际上,夏枢已经看到地上那一滩暗红的血迹了。
既恶心又可怕。
他整个人汗毛直竖, 心中止不住的阵阵恶寒。
“你先回偏屋。”褚源担心他害怕:“我处理完,你再出来。”
夏枢脸皮子发僵, 嘴巴张了张:“我去打几桶水过来。”
褚源想了想, 这次倒是没拒绝:“就放门口,别进来。”
幸好堂屋的地面是青砖,主家也没设门槛, 不然染了血的地面都没法清理干净。
褚源摸索着冲了几次地面, 又让夏枢离的远远的把笤帚扔到屋里, 一点点的将屋里的污水扫到院子里。
他常年接触这些,一闻到味道, 就知道流了多少血,要用多少水清洗干净。
于是,等红棉带着猫儿回到宅子的时候, 整个院子几乎都被水冲洗了一遍,她那从未动手干过杂活儿的主子,正在拿着笤帚扫地面上的水, 另一个主子不见身影。
“王爷, 你放那里,我来冲洗……”红棉以为是褚源爱干净,连地面都要洗刷一遍, 吓了一跳,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放到院子的石桌上,要去拿褚源手中的笤帚。
褚源却躲了开,皱着眉头道:“你去把锅碗煮一遍,就开始做饭吧。”
“哎,好!”红棉愣了一下,奇怪地偷瞄他一眼,不敢细看,就立马收回了目光,拉着猫儿进了厨房。
褚源等院子里没有味道了,才放下笤帚,摸索着进了偏屋。
夏枢站在门口,抿着唇,将一整套干净的鞋袜衣裳递给他。
褚源换了行头后,才拉着夏枢的手,紧紧地握着。
上一次永康帝赐的细作自尽而亡,夏枢表面上很镇定,晚上却频频噩梦,褚源被他半夜惊醒,才知道他是如此惧怕。
李垚出现的时候,褚源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因此直接将人带到屋里,房门紧闭,以免夏枢再看到类似场景。
只是看夏枢沉默的反应,褚源猜他估计是看到血腥场景了。
“莫怕,他无事。”褚源将人揽进怀里,摸了摸脑袋,顿了一下,又道:“我在你身边呢,魑魅魍魉若是过来,也要先过我这一关,你就待在我身后,无事的。”
夏枢胳膊和后颈上的鸡皮疙瘩已慢慢退了去,心中的寒意也在褚源炽热的怀抱里消散了许多,他蹭了蹭褚源的胸膛,垂着眼睫,点了点头:“嗯。”
褚源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将他松开。
“他怎么会自残?”半晌,夏枢抬起头,忍不住开了口。
当年老淮阳候追查宣和太子之死,眼看线索咬向幕后之人,李垚,也就是先皇的四皇子站了出来,承认谋害宣和太子是他所为,揽下了的所有罪名,先皇震怒,罚收他一切财产,将他贬为庶民,永生不得离开皇陵。
永康帝放心地把皇陵这一块赐给褚源当封地的时候,夏枢就知道他肯定有安排,而和褚源有血海深仇、又囚禁在皇陵的李垚就是永康帝的最好棋子。
先前在县城诊出李留可能中了和褚源一样的毒,夏枢就知道李垚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会很快动手来对付褚源。
只是他想的是,李垚会制造些事端,诬陷褚源,或者是跑上门来,设法激怒褚源,让褚源主动对他动手,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持刀自残。
“他说他没谋害过阿爹,认罪是迫不得已,他知道他的行为误导了所有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只求我在他死后,能放他儿子一马。”褚源神色淡淡的。
夏枢一愣,眉头皱起:“他的意思是他没参与弑兄?”
褚源道:“是。”
“那为何永康帝没有在登基之后杀了他?”夏枢疑惑。
李垚若真是清白的,没和永康帝一条道,夏枢不信永康帝会放过他。将不是自己人,又为自己顶了罪李垚暗杀,将过去的一切都掩埋在尘土之下,才是让永康帝最放心的操作。否则李垚一受点刺激,比如今日,就向人明示暗示他是被冤枉的,是被逼无奈顶罪,永康帝得位不正,永康帝还不得呕死。
除非李垚也参与了谋害宣和太子之事,他洗不清,永康帝才放心留着他,一边让他揽去全部罪责,一边给他儿子下毒,拿解药威胁他安分听话些,否则夏枢想不通狠辣多疑的永康帝为何留着李垚这个隐患。
褚源也想不通。
上一世他到皇陵的时候,这里已经荒无人烟,李垚家也空无一人。褚源并没有见过他这个罪人四叔,也没见过他的儿子,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李留竟也中了随心。
此行知道这个四叔被永康帝用儿子威胁着,褚源就意识到当年的案子有可能翻案,且这个四叔也不是个简单的。
夏枢不知道褚源的思绪,他总觉得李垚此趟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他道:“若是只为向你赎罪,根本用不上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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