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知道他心情不太晴朗,不敢多说话,只敢老实喏喏应是。
待吃过饭,银月那边传来话,说牛都喂饱,套上车了。红棉也来报,说快到卯时了,人基本到齐,都在校场那边等着,夏枢才停了话头。
“小枢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待得褚源把褚洵叫到一边叮嘱事情,景璟便再也忍不住扑到夏枢怀里。
夏枢也舍不得他,景璟脾性有些娇气,日常大多时候都是软软的、娇娇的,带着一些富养出来的小任性。夏枢都难以想象他这样一个脾性,日常来往的大都是双儿和女孩子,如何能镇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禁军,穿过南地重重迷障,押送粮食到定南郡。同行的若是元州也还好,偏偏是比景璟还要小上三四个月的褚洵,夏枢咋会不担心。
而更让夏枢担心的还有一个,他们这一行过去没有大夫随行。
原指望着京城会派御医,再不济征调些大夫下来,谁知道永康帝竟是完全撒手,除了圣旨,什么都没给,还把褚源当初捐的万两银子给眛下了。
夏枢想一想永康帝,就忍不住一肚子火气。
“早知道就该让你和猫儿一起学些医术了。”虽然褚源说到了当地再行征调大夫,但夏枢还是忍不住担心,定南郡那个情况,大夫哪里是好征调的,再者,景璟、褚洵包括那些禁军都是京城人,南地那气候他们又哪里适应得了,一旦路上病了,不说任务了,人都有可能会没。
夏枢愁这个愁的要死,可惜安县刚稳定不久,县里五千多人也就两三个大夫,日常都忙的不落脚,且这几个大夫都是定南郡的灾民,经历那一场大灾,惊魂甫定,根本没法开口征调。
想了想,夏枢到底不放心,拉着景璟就到了他和褚源的卧房。
“喏,这几瓶药你收着。”夏枢把永康帝给景璟的药又放回到他手里。
景璟红通通的眼睛瞪大,神情微愣:“这?”
“阿娘检查过……”夏枢看景璟神色微变,忙补充道:“她不晓得是永康帝给你的,我骗她说是元州给我的燕国公夫人珍藏。”
景璟:“……”
怪不得夏娘离开前会那般作弄元大哥!
估摸着是觉得元大哥太过分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给小枢哥哥。
而且,小枢哥哥这是在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元大哥扣了多少个黑锅呀!
景璟禁不住给元大哥鞠了一把同情泪,抿了抿唇,心情好了许多。
夏枢见他神情好看了些,便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指着白色的那瓶道:“这是致幻的,会让人看到想见的人,效用大概一夜。”
夏枢没有明说,但景璟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这瓶药本就是永康帝为夏枢准备的,还说寡居的长公主也在用,想也知道是和闺房之乐有关的。
景璟脸颊有些红,绷着脸没有吭声,夏枢继续道:“蓝色的这瓶可以让人陷入沉眠,一粒三日,最多可以用五粒,也就是管半个月。超过五粒,人就会出现中毒症状,暴毙而亡。”
景璟脸色有点儿白,夏枢捏了捏他的手指,知道是吓住他了,毕竟这瓶药永康帝可是让他见机用给褚源的。
“红色的这瓶是春/药。”夏枢神情古怪地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给人用。而且,一定要保存好,别叫熟悉的人误用了。”
景璟也知道春/药这玩意儿不能乱用,但夏枢的神色却叫他忍不住好奇:“为何?”
“这药对女子和双儿倒是一般药性,但对于男子,药性太烈……”夏枢咳嗽了一下,心中第一万次为元州感到庆幸:“之后怕是要不举了!”
景璟:“……”
把三瓶药丸交给景璟后,夏枢又拿出两个婴儿手心大的小盒子:“这里面是红颜的药粉和解药。”
他道:“我暂时也就会制这一种药和解药,你离了安县,就把药粉撒在脸上,稍稍一指甲盖,就能管两三个月。你出行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脸上的痕迹要退了,就继续撒,待得定南郡稳定,处境安全了,再涂抹上解药,大约六七日脸上的痕迹就能退了。”
褚源要委派景璟到处购买药材,南地混乱,景璟又长得漂亮,夏枢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以免有些人趁乱动歪心思,叫景璟吃亏。
景璟也知道夏枢是为他好,眼眶通红,鼻子也酸溜溜的,看着夏枢更不舍了。
夏枢摸摸他的脑袋,仔细想了想,看还有没有什么疏忽遗漏。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昨晚吃过饭,和元州私下道别了吗?”
昨晚家宴,元州也参加了。夏枢为给景璟机会,饭后就没找他交代事情,和褚洵交代完事情后再回饭厅,就没见景璟和元州的人了。之后一夜他都待在库房里,也不知道景璟和元州有没有私下见面。
景璟神色瞬间黯淡,他微垂着脑袋,抿唇道:“没有。他说还有事要忙,叫我晚上早些休息!”然后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景璟的眼中有泪水闪烁,不过很快,他便把泪意压了下去,摇了摇脑袋:“他对我无半丝……”
“王妃,卯时到了!”红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景璟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他抿了抿唇,擦掉眼角的泪花,赶紧站了起来:“小枢哥哥,咱们出去吧。”清醒过来,他是半分不想再提丢脸的事了。
夏枢却忍不住奇怪,心道元州不该啊!
按理说共事这么久,就算没有男女之情,按元州的教养,也该好好做个别,祝福一番前路顺利才是。毕竟景璟一去前途未卜、危险重重,而两人分别,若是无意,此生怕都不会再见,元州平时看着好好的,怎么行事这般不成样子,惹得景璟黯然伤心。
不过瞧着景璟尴尬又黯然的模样,夏枢到底心疼,没有再揪着这个,站起身来把药给景璟塞怀里,稍微抱了抱,然后就拉着人出了卧房。
……
校场上已人山人海,而顺着校场往北看去,却见新修的村道以及田间大路旁,挤满了年老的、年幼的、青壮年的各个年龄段的百姓,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清晨的风凛冽冰冷,吹得他们鼻尖通红,浑身打着寒噤,但他们依旧天没亮就从外村赶了来,站在路旁的雪堆里,为这一县之主送行。
“王爷好生威风!”六福用他不阴不阳的声音,怪里怪气道:“洒家除了早些年陪皇上南行,还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呢。”
夏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百姓会来送行。
昨晚本该热热闹闹办一场花灯会,叫这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百姓们放松一番,瞧一瞧太平生活该有的模样。只是后来王府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包括候庄人都被他调来帮忙装车,花灯会就不了了之。夏枢忙的都没注意昨晚有没有外村人过来,更没想到大早上会见到这么多人。
他没搭理阴阳怪气的六福,把场景和褚源描述了一番,褚源怔了一下,神色微有触动。
不过褚源是一个心智坚定之人,很快便整理好了神色,他朝四周遥遥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哎,这怀化将军呢,怎么大清早的不见人影?”六福四周看了看,似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神色意味深长地道:“王妃,怎么不派人去把他叫过来,王爷都要出发了,他这样也太不像话了,你私下里可要好好说一说他。”
这话委实恶心。
夏枢抬眼,见人群外红杏远远地跑过来,冲他摇了摇头,不由得咬了咬牙,冲着这老阉货不客气地道:“你这碎嘴的模样,可真配了你这幅尊容。”
说完,也不管六福这老阉货瞬间铁青的脸,朝褚源道:“已经卯时一刻,该出发了。”
元州那货,等他回来,看不好好收拾他!
褚源摸摸他的脑袋,平息他的怒气,“看”向六福道:“安县小地方,财政吃紧,招待不周,总管若是无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是下逐客令了!
六福万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客气,脸都气歪了。
他身为大内总管,李朝上下的官员、妃嫔哪个敢对他不客气,在旁人处他都是被好好供养着,连吃带拿,作威作福,但安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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