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二皇子也展开了声势浩大的为兄长伸冤行动,不仅拿着永康帝手谕号令怀化将军元州率领禁军封禁京城九门,严禁出入,还极其嚣张地捉了先前隶属于大皇子一系的朝臣。名义上是怕有漏网之鱼,要谨慎询问相关人员大皇子的仇敌有哪些,以防仇敌们跑了,让凶手逍遥法外,实际上却是在细查大皇子的旧账,要把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全部控制起来,然后彻底从朝堂上清除出去。
为此,朝野上下皆是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太傅不满二皇子行事,当朝批评他对待兄长心狠手辣、看待百姓犹如草芥,甚至大骂朝臣现在沉默就是助纣为虐。然而朝臣们不想得罪未来皇帝,全都讪讪地选择了继续沉默。
永康帝倒是对二皇子的嚣张跋扈生出了些不满。他对二皇子的意图心知肚明,当初他害死宣和太子上位时,也是借着调查宣和太子之死的时机清除了宣和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不过想着儿子虽然做事高调,惹人厌烦,但头脑清醒、果断狠辣,连所作所为都与他当年像了十成十,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得意的。因此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纵容。
这样的情况下,李茂一封皇城就封了近一个月。待朝堂上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全部抓进了牢里,等着下一步审问定下罪名,京城才解除了封禁,从戒严中恢复过来。
而这个时候,在城外急的口舌生疮、等了一个月的人们才得以进入京城。
“景尚仪带着人去救王妃,至今没有消息传过来,想来营救很大可能没有成功,王妃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抓到王都去了。”王校尉一向稳重,此时却满面着急:“王爷快想想办法吧。”
自王妃被抓,他怕其他人办事不牢靠,就快马加鞭亲自赶来京城报信。谁知道正排着队还没进城门呢,城门就关闭了。
然后一关就是一个月。
期间他想过无数办法。最开始是叫守城禁军中曾经的同僚递话给提拔他的恩人、守城禁军的将领——元州。王校尉知道王妃被异族人抓走之事牵涉重大,一个搞不好还会影响两国和谈,因此他不敢和人说王妃被异族人抓了,只让传话的人告诉元州,说有关王妃的急事要与王爷联系,希望元州能通融一下,让他进京给王爷传个话。
王校尉以为元州对王妃一往情深,他们又共事许久有些交情,元州应该会同意放他进城为王妃传话。当然,就算不同意他进京,也会找个可信的人帮他代为传话。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元州根本没搭理他,直接严厉处罚了为他传话的旧同僚,还明令守城禁军若有谁帮忙与京城中人传私话者,军法处置。
守城的禁军们瞬间噤若寒蝉,而王校尉的心也一下子凉到了底。
而在他万般无奈之下,尝试从护城河的水道里游进京城的下水道时,才知道元州所做的不止如此,竟在各个水道处安置了闸门,安排专人值守,明言不管是水路、陆路还是高空,一定要对他严防死守,不给他一丝进入京城的机会。
‘
王校尉知道之后,差点儿急疯了。
他不知道元州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越想越气,越想越急,甚至有许多次都起了在城门口煽动百姓闹事,大家一起闯进京城的想法。
不过他到底不是急躁之人,念头浮沉间,想到事情万一真闹大了,恐怕就是王爷也兜不住。最终他还是选择冷静下来,咬着牙,心急如焚地等在大城门口。
但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营救王妃的最佳时机也早过去了。
王校尉心里还是产生了愧疚、后悔。
若一开始就让曾经的同僚值休的时候直接去找王爷,由王爷和元大人沟通,时间虽说也可能会拖上个十天半月,但怎么也不至于会拖上一个月去。
但错了就是错了,失职的事情王校尉不会不认,见能说的事情都说了,王爷又兀自沉默着,便膝盖一弯,单膝跪在行进的马车上,道:“王妃被掳之事是卑职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上报王爷时又判断失误,耽误了最佳营救时机。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褚源没有吭声。
自王校尉开口说出夏枢被掳,他便再没说一句话。
此时王校尉结束话语,他依旧没有开口,只浑身寒意地坐在马车角落的黑暗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判断不出来他心中酝酿着怎样的风暴,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雷霆之怒。
王校尉垂着头,忍不住有些发抖。
安王手段狠辣,性情冷酷,他亲眼所见。这也是他亲自过来京城的原因之一。只希望能一力担下所有罪责,求王爷不追究他的家人与手下的责任。
沉默的时间越长,恐惧就滋生的越多。早就有了必死的心理准备,王校尉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想了想,干脆地递上佩刀,眼镜一闭:“都是卑职的错,卑职愿意接受任何责罚,请王爷……”
“停车!”褚源突然厉声道。
王校尉一愣,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见他站起身似乎想出去,赶紧收了刀,伸手去搀扶,然而褚源却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直接避开他的手,朝车门口走去。
高晨适时出现,一句话都没说,赶紧扶着他下了马车,落了地,沿着路朝前走去。
马车里的谈话内容,高晨听的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王妃出事了,所以当下他也有些胆寒。
没人比他更熟悉少主暴怒之时的状态了。
想了想,他回过头,快速对不知所措的王校尉吩道:“你驾着马车去燕国公府,把王妃被掳走的事情告诉怀化将军。之后你便回家休息,若是有事我会叫人去寻你。”
“那王爷……”王校尉看着背对着他们、明显不悦的安王,心中不安,有些拿不准主意。
高晨心道你可别提他了,再提就跑不了了,不过这话他明面上可不能这么说,只道:“我陪王爷走回去,你赶紧去办事吧。大冬天的在城外幕天席地一个月,心神耗费不小,你也辛苦了,待办完差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话既是说给王校尉听,也是说给身边人听的。
然后给了王校尉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王校尉也不是傻子,刚刚他还不知道王爷怎么了,这会儿听高晨安排,他立马明白了过来,给了高晨一个感激的眼神,赶紧冲着褚源后背道:“那卑职去燕国公府了?”
见王爷还是没理他,顿了一下,王校尉一咬牙反身坐到车架上,驾着马朝燕国公府奔去。
阴冷的街道上,寒风呜呜吹过。高晨搀扶着自己的主子,在冰壳子覆盖的地上艰难地走着。
沉默许久,高晨斟酌着开了口:“少主不用自责,虽说李旭之死是……”他顿了一下,略过些内容,继续说道:“但封城之事归根到底是元家那小子做的,与少主无关……而且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们做好筹谋,与异族人好好交涉,他肯定可以平安归来的。”
年长几岁,从小照顾着这个主子长大,高晨几乎把他当做弟弟看待,所以了解他在想什么。
与沉默寡言的高景不同,高晨性子活泛又直爽,属于有话就说话的类型。因此没人的时候,他语言上就亲近随意了许多。
褚源没有说话,昏暗的光线下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半晌之后,只听他平静坚定的声音道:“晚上把王长安带过来,我明早进宫面圣。”
高晨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是满脸的难以相信:“这个时候亮出底牌?”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打算恢复宣和太子正统的地位了吗?
一旦王长安把永康帝弑兄杀父的罪行暴露出来,永康帝就能被冠上篡位的帽子。到时候,少主坐上皇位就是名正言顺。
但王长安这个底牌,是要在永康帝父子墙倒众人推的时候用才会有效果。现在永康帝还高高坐在龙椅上,位置稳固,朝臣支持,明显不是合适的机会啊。
褚源没有回答,平静道:“一会儿你陪我去见舅公,再晚些时候,你把顾达他们叫来,我有事情安排给你们。”
高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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