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
其他人:“……”
有时候,只能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元州这人可能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他小弟可从来没接受过兄友弟恭的教育。
从夏枢原地暴起到拎起拳头追着元州一顿猛锤,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夏枢气得要死,本来下午李云霁求助之事,他预想到临远镇会有的结局以及后续可能的连锁反应,心里就难受,现在二哥又这样,叫他心里七上八下、憋闷无处发泄,气得啊啊一通乱叫,追着人一边揍一边骂:“三天不挨打,你上房子揭瓦。不等阿娘回来,我先揍扁你!”
众人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劝解,元州一边躲一边喊:“别跑那么快,注意安全。”
然后挨了几下后,脚下生风,一溜烟蹿出饭厅,笑嘻嘻道:“二哥让你打几下,你出过气了,就消消火,别闷气了。等几日后,最迟十日后,二哥回来,再让你继续出气。”
“你给我站住!”夏枢眉毛倒竖,想追,但是被其他人拦住了。
“小心孩子。”
“消消气,等你阿娘回来收拾他。”
“你二哥有分寸,别担心他!”
……
场面一团混乱。
最后夏枢一通喊叫追打,心里的闷气倒是泄了些,但众人阻拦,也叫元州逃掉,直接回了军营。
晚上,夏枢想着临远镇的局势和言行诡异的二哥,心里七上八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景璟看在眼里,一咬牙,去了军营,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从元州那里探点消息,安夏枢的心,但结果向红雪讨教的计策第一次使用,没施展好,消息没探到不说,还差点搞得没脸见人,恨不得去钻地缝。
当然,景璟和二哥的尴尬事件,夏枢暂时还不知道。
就这样,永康十九年五月十日,在夏枢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他二哥也和褚源一样,带着几个亲信就离开了平远镇。而他阿娘,自回到府里后,就再没出去,时刻盯着外面的消息,严阵以待。
实际上,派人支援临远镇,守军只剩千把人后,他们也确实在不久之后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永康十九年五月二十日,在褚源离开三个多月、元州离开十来日后,一支万余人的异族队伍,绕过绥远镇,包围了平远镇。敌军甫一到,领头的就叫嚣着让夏枢出去受死。
“许久不见,你这贱人倒长得有点模样了。搞得老子都想怜香惜玉,考虑是不是晚点再把你剁成肉酱了!”城楼下,冯二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拎着长鞭,上下打量夏枢后,啧啧出声。
没错,就是冯二,夏枢的老仇人。
曾经从夏枢这里强买走一只被废后加了料的紫檀木蝈蝈笼,意图诬陷淮阳侯府谋反,被夏枢破坏计划,最终被永康帝判决流放的汝南侯嫡子。
其实在北地见到冯二,夏枢并不意外。
汝南侯把控北地军二十多年,就是北地的土皇帝,冯二流放北地,说是重刑,实际不若说是回了老家。除了多了几个姨娘和庶出兄弟外,日子不会比京城差多少,说不得天高皇帝远,日子比在京城还逍遥快活。
城楼下,冯二眼圈青黑、纵欲过度到几乎成为骷髅架子的模样,也印证了夏枢的猜测。
不过,夏枢意外的是:“你兄弟三四个,各个野心不小,竟然舍得把与异族人协作的机会让与你?”
汝南候四个儿子,长子冯拓,嫡子冯显,也就是冯二,三子冯乾,四子冯坤。汝南候死后,永康帝李倓直接越过生母地位最低但在军中威望最高的冯拓、生母地位最高但戴罪之身的冯显以及生母最受宠的冯坤,把汝南候的爵位钦赐给了四兄弟中最不显眼的冯乾承袭。
如此安排,可谓是用心至极。
冯家兄弟内部闹翻了天,斗得死去活来,谁也不服谁。
当然,此举是不是最终导致冯家兄弟几个干脆掀了桌,和李氏皇族干上,那就不清楚了。夏枢也懒得去探究他们是早就有了野心,还是大皇子死后,才生了野心。
他只知道,眼前的危机,如果不处理好,不止是他,整个镇子的人恐怕都别想活命。
毕竟有异族人在淮远镇屠城抢劫的先例在,他们可不是好使唤的,既然能兴师动众地跟着冯二过来,目标肯定不只在他一个小小王妃的性命上,破城之后的肆意屠杀泄愤、疯狂抢夺战利品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东西。
而平远镇人少,财富美人有限,异族人正常想屠城抢掠,目标也不会是它。他们劳师动众,平远镇大概率只是顺带,前几日从南边几个镇子筹集运送至此、补给绥远镇的粮草才可能是主要目标……
夏枢不知道冯家之前为求异族人帮助,暗中支援了异族人多少粮草,异族人内部现在是否出现了粮草短缺,但异族人既然有抢掠粮草的心,那粮草就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在他二哥或者是褚源带着人赶回来前,帮助守城将士保住平远镇的人和绥远镇的补给。
而现在,和冯二你来我往几句后,夏枢似乎找到了拖延之法。
因为冯二一听到他的话,就吃惊反问:“你怎会知晓,褚源那厮早就知道了?””
冯二心道:如果褚源早知他们兄弟和异族人之间有合作,必会心生提防,暗中部署,那冯拓几人此行同去镇关镇迁墓,就是入了对方的瓮……
冯二看着神情淡定的夏枢,一时惊疑不定。
不过扫了一眼背后的异族兵马,他眼睛一转,心里瞬间又有了新的想法。
倘若冯拓、冯乾、冯坤三人全部死在褚源手中,那他冯显岂不成了冯家掌控的北地军的唯一主人、异族人的唯一合作伙伴……
想到这里,冯二心一下子敞亮,心情压抑不住的激动起来。
只要攻破平远镇,给异族人足够多美人珠宝,再把粮草送予他们救急,他们必会满意他这个合作对象,之后深度合作,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他也不用再担心冯拓那个贱妇所生的玩意儿跟他抢人脉、机会了。
想罢,他视线转向夏枢,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不管褚源那厮有什么打算,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今日必须死。否则,别怪我拿整个平远镇给你陪葬!”
目前他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杀了夏枢这个贱人,以报当年之仇。至于其他人,异族人自会处理。
城墙太高,离的太远,夏枢看不到冯二的表情,不过冯二话里的恨意他倒是感受到了。
然而夏枢根本不在意,他握紧拳头,镇定地笑了笑:“瞧冯二爷说的,我就是死,也得排你后头啊。没看完你几个兄弟耍的猴戏,我可舍不得自己这条命。”
冯二听他前半句,张嘴就想骂他,但紧接着听到后半句,人就是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枢笑了一下:“你被你那些兄弟们当猴耍了,没发现吗?”
他笑道:“你那些兄弟各个都是人精。你就没想过为何那三人全陪同王爷去镇关镇处理迁墓事宜,独独把与异族人暗地里勾结、祸害淮远镇和临远镇的事情放到属下手里,把带着异族人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围攻平远镇的任务放任给你,你猜你兄弟们是何打算?”
“你休得挑拨离间……”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夏枢笑吟吟地打断他的话,不紧不慢地道:“他们啊,不过是做了两手准备。谋反失败了呢,就说是你和北地军里的某些人对我、对王爷心生不忿,勾结异族人意图除掉我们,他们并不知情;谋反成功了呢,待得借异族人的手除掉李朝皇族,他们便可站出来,同样把锅扣你们头上,说们你勾结异族人祸害李朝,他们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救黎民于水火……届时便可直接黄袍加身。而你,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冯二一下子顿住。回想几个月前与冯拓、冯乾、冯坤筹谋的场景,当时只觉得抢到了机会,惊喜万分,现在夏枢一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三人在此次事件中确实少有的大方,没怎么犹豫,就把与异族人沟通、协商、配合的重要差事交给了他,不太符合他们凡事都喜欢争权夺利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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