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道:“我跟你说谎有什么益处吗?”
夏枢顿时有些小失望,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娶了我, 我就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跟谁说谎, 都不会和我说谎。”
“我在你心里独一无二, 是你最信任的人,你愿意把我当成你的依靠,和我分享你人生每一次的惊喜和发现, 我们同甘共苦, 守望相助……”
褚源:“……”
他嘴角抽了一下:“……你长大些再说吧。”
褚源是信任夏枢, 只是因为上一辈子的经历叫他深知夏枢的人品,也知晓他表面上粗野豪放, 实际上心思敏感、重情重义,谁对他好,他会拼了命的对人好。
因为褚夏两家的婚约, 夏枢一个小双儿在混乱的世道里,家破人亡,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最终命运使然, 还救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褚源就算再心硬,也禁不住对着一个双儿心生愧疚。
两人一起逃亡的日子里,褚源不仅把夏枢当成救命恩人, 还视他为并肩作战的伙伴、朋友。
褚源愿意为夏枢所经历的苦难做出任何补偿。
但上辈子夏枢没给他机会。
这一辈子……
不知怎地,初识之后,褚源心里总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在上一辈子夏枢身上完全没有感受到的。
这一辈子的夏枢可能还没有经历那些苦难,虽然依然重情义气,但心性却是个少年,莽撞直白,不懂遮掩,和上一辈子的夏枢比较起来,好像突然从一个嗜血吃肉的老虎,变成了时不时撩你两爪子,看着凶猛,实际上会摊开软乎乎的肚皮,让你捧在手心挠痒痒的猫咪。
对褚源来说,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一种小生物。
让内心冷硬的他心底软了一角,在时不时被夏枢的言行惊的目瞪口呆的同时,又总忍不住去进一步去纵容。
但是夏枢太稚嫩了……
褚源平日里不在他面前遮掩,一是深信他的人品,另一个就是不想叫他觉得在侯府他是个外人,被戒备、排挤。
然而实际上,褚源觉得他太小了,需要人好好保护。
他一点儿都不希望夏枢参与进将来的腥风血雨,怎么可能把想法全部告知?
夏枢一听褚源说等他长大些再说,就撅起了嘴:“我都十六岁了!”
他皱了皱鼻子,不服气道:“我小的时候就会救人,还会保护阿姐,没有双儿比我更厉害了!”
“哦,确实厉害呀。”褚源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手指捏着棋子,慢慢放到棋盘上。
怎么看,态度怎么敷衍。
夏枢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下棋,愤愤道:“我就是很厉害!”
褚源被他闹的下不了棋,只好“看着”他,无奈道:“我承认了啊!”
夏枢:“……”
还是很敷衍。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强求不来,只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快点长大,叫褚源刮目相看。
最终,他哼唧了一声:“反正你说不会跟我说谎,我就信了。以后你愿意说的,我就听着,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只要告诉我你不想说就成了。”
小小年纪就非常善解人意。
褚源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听你的。”
这话夏枢爱听,他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想了想,他道:“其实去不去赏花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乡下的桂花树多的是,我都看遍了。不过若是对你有益,那我就去。”
只是想到他出去走一趟,褚源身上又要背上骂名,心里到底不得劲,咕哝道:“但是我还是不想听到别人骂你。”
特别还是以他为借口来骂褚源。
他心里不舒服。
“我能不能跟人解释,说不是你打的啊?”他抓住褚源的袖子,突然问道。
别人信不信他没办法,但他不想默认褚源打了他,那样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褚源明明那么好!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莫要有顾虑。”褚源无奈道:“你以为放出去的消息没人推波助澜,会传那么快,那么广吗?”
夏枢一愣,反应过来:“外边也有人在毁坏你的名声?”
褚源道:“所以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因为无论真相是什么,流言的内容都会被他们散布成自己需要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神态悠然道:“你也不用有负担,因为就算外边传的翻天覆地,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一句,我是听不到的。”
夏枢:“……好吧。”
夫君这是在装聋吧?
不过这话也确实叫夏枢心里好受了些。
他抓了抓脑袋,另起话头,问起了先前的疑问:“三叔和燕国公府是怎么回事儿?”
他解释道:“燕国公府的少爷们提到三叔,说三叔的坏话,所以褚洵才和他们打架的。”
褚源不料他会问这个,不过也不算太意外。
他轻叹了口气:“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褚风击垮了异族,异族四分五裂,大部队向西北迁徙,留下的小部落势力大减,再也无力对李朝北地发起大规模的军事攻击。
只是他很快就旧伤复发,去了!
当时淮阳侯府的老侯爷褚霖还在,只是旧病缠身,身体虚弱的只能坐在轮椅上,无力再担任北地统帅。
先皇就安排了当时还不是汝南候的冯老爷子暂领北地统帅一职。
原本北地可以就此休养生息,但冯老爷子刚接任北地统帅一年,北地就地动,随后紧接着就是大旱、蝗灾。
北地闹上了饥荒,百姓们从最开始的勉强能填饱肚子,慢慢变成了没有粮食,只能啃食树皮、草叶裹腹。
草原上的异族日子过得比北地百姓更不如。
于是,在先皇兴隆帝三十二年,李朝储君宣和太子意外去世,朝堂震荡的节骨眼上,草原上的异族再次集结起来,向北地边境发起了进攻。
冯老爷子也是李朝的得力干将,只是他在担任北地统帅之前,一直在南地打仗,根本不熟悉北地的战场,选择战术皆失利,北地防线被破,异族攻进城池烧杀抢掠。
无数北人被破背井离乡,逃离北地。
朝野惊慌。
兴隆三十三年,褚家排行老三,十八岁的褚琼,请缨出战,前往北地。
“先皇安排了老燕国公的幼子元英一同出战。”褚源神色淡淡的。
夏枢记得燕国公府一直都在南地边境战场打仗,有些不理解:“他不熟悉北地的情况,先皇派他去北地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牵制褚琼。
先皇怕从小生在战场上的褚琼会成为第二个褚风,重新把北地兵力把控在褚家手中。
不过褚源没有说,他道:“元英就是长公主的未婚夫。”
“未婚?”夏枢惊讶:“但他不是有元宵这个儿子吗?”
褚源神色复杂:“元宵是过继的。”
元英去世后,长公主终身未嫁,过继了元家远房的元宵到她和元英的名下,一养就是十六年,宠的很。
夏枢感慨:“长公主好痴情!”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担心道:“我打了元宵,长公主邀我去赏花,会不会为难我?”
褚源揶揄他:“现在知道害怕了?”
夏枢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他不知道元宵那小子是长公主的儿子,知道的话,他就不揍那货的脸了。
鼻青脸肿的,看着是挺让长辈人心疼的。
褚源不晓得他的“胆大包天”,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怕,她不会怎么样的。”
“你不是说她很宠元宵吗?”夏枢不解。
若是有人欺负他家人,还打的不成样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褚源低头冷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你就是当着她的面把元宵打成猪头,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夏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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