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脸色发白地看向红棉,试图反抗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你清醒一点儿,虽然你恨我,但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啊。他不过是想借刀杀人,事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没想着活多久。”红棉却丝毫不在意,眉眼间具是淡漠与冷意:“只要他们帮我把你们元家搞的家破人亡、身败名裂,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你不想活,那你想过景璟吗?”夏枢见她冥顽不灵,越发害怕,急躁道:“景璟是无辜的,你说过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会保护好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能放过你,可绝不会放过景璟,他可是有麻风病的。”
“谁说他们不会放过景璟?”红棉面露讥讽:“二王子前几日已送了景璟去治疗麻风病。所以啊……”
她目光高高在上,面上皆是怜悯:“他们只不会放过你一个罢了。”
“不可能。”夏枢冷汗刷地一下流了出来,忍不住发抖,但还是强装冷静地咬牙硬撑道:“你莫要犯蠢被他们骗了,麻风病可不是那么好治的。”
“本王可没骗她。”索苏不但看戏,还参与演戏,他重新恢复了脸色,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景璟身为李朝重臣的外孙双儿,实为本王之座上宾,本王对他的病情尤为重视,已安排人将他送至神医处医治。”
“另外,本王可从未说过要拿你怎样,本王只是答允过红棉姑娘,若她与本王合作绑你过来,本王就允她向元家复仇,并在恰当的时机里助她一把。如今,本王只是给了她一个向仇家寻仇的机会。若与你决斗后她活下来,不仅景璟可以治好麻风病,本王还保证将来踏破李朝江山时,就拿元家人的血祭祀褚琼,一泄红棉姑娘心头之恨。当然,若是景璟病好后无后遗症且得用的话,本王也愿意不拘一格录用他与红棉为本王的宫官,为本王效力。”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叫景璟的双儿,你死后,等待他的只会是比李朝更高的官位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唉!”索苏装模作样,笑意盈盈地叹了口气:“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同人不同命啊。主子剁成肉块喂狗,下人摇身锦绣坦途,啧啧!”
夏枢脸皮子顿时忽青忽白,牙齿咯咯作响:“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何必欺人太甚。”
孰料原还笑意满脸的索苏,一听他这话,瞬间从桌子后站了起来。不仅脸色难看,还带着扭曲的恨意,神态近乎疯癫地尖叫道:“你没得罪过我?你还敢说这句话!”
夏枢吓的后退了一步,神情惊恐茫然,颤抖道:“我为何不敢说这句话?我今日才是第一次见你……”
“你特娘的杀了图南,害死图涂,你还敢跟我说没得罪过我!”索苏失控怒吼。一脚踢开椅子,眼睛血红地冲出来,一把抓住夏枢的头发,就往地上掼,神情狰狞道:“你害死老子两个男人,还敢装无辜,你怎么不去死呢。”
“我没有……”夏枢原还想继续演下去,探一探这位二王子虚实,看怎么才能将他一招拿下,避免一招拿不下,引起索苏注意,把侍卫们招过来。但索苏忽然发疯冲上来拽住他头发,叫他这个向来怕疼的一个没防备,嗷地一声惨叫了出来。
索苏手劲极大,出手又极狠辣,薅的他半块头皮都要掉了,脑袋嗡嗡的疼,血液沿着额头流下,淌过眼皮与眼泪混合,瞬间把夏枢的眼睛染的一片血红。
夏枢努力想冷静下来,想一想索苏突然发难的意图,但还不待他理清思路,他就发现红棉已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们。
“二王子,别脏了你的手,还是把他交给我来处置吧”她面色冰冷地道。
夏枢一惊,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但一切都晚了。
红棉下一刻就急躁地出了手。
夏枢心中大叫不好,但根本来不及再做别的反应,只好伸手朝索苏的喉咙袭去。
但索苏的反应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迅如闪电,不仅及时躲过两人的攻击,还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夏枢双手被捆,阻挡不得,也逃不掉,就咬着牙,愣是不打算管接下来要承受的攻击,意图趁着红棉对索苏的干扰与钳制,手指再次抓向索苏的喉咙,想要将他制住。
但眼看就要抓住索苏,红棉却是脸色一变,突地松开对索苏的半边控制,一侧身挡在他身前。
索苏得了个空当,立马反手挡住夏枢攻击,转眼间反守为攻,袭向夏枢头部,夏枢侧头闪避,待得分出心神来,红棉已经替他挡下腹部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摔向地面。
夏枢被连带的踉跄,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红棉!”夏枢失声惊叫。
红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角的血一股接一股的涌出,身体都不自然地抽搐了起来。
但还不及红棉应他,索苏便哈哈大笑着又攻到了跟前:“跳梁小丑!”
夏枢赶紧爬起来,护在红棉身前和索苏对打起来。
“你这样也算不得英雄好汉,有门打开我的铁链,咱们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夏枢双手绑着上锁的铁链,左右支拙,只能靠灵活的身姿躲避索苏的攻击。
“英雄好汉?”索苏嗤笑一声:“你也配说这四个字?”话音未落,对着夏枢的侧脸便是狠狠一拳头。
夏枢脚下就是状况不好的红棉,他只能一边尽量把索苏往旁边引,一边又小心提防着,以防索苏回头突袭红棉,虽然努力闪避,但下颌还是不免擦边受了半拳。
他今个儿接连被几个人/拳头往脸上招呼,整张脸上都是指头印子,又肿又红,已经疼麻了。原本以为受索苏一拳也不过是更麻一些,没什么大碍,但没料到索苏的拳头会那么硬,仅仅擦个边,就叫他倒抽一口凉气,几乎半张脸的骨头都呈发射状地疼了起来,嘴里也瞬间一口腥甜,嘴角殷出血来。
“王妃。”红棉声音极其虚弱,急声在身后提醒道:“莫让他碰你。”
夏枢刚刚还奇怪索苏那一脚怎么会叫红棉几乎失了半条命,现在他才知道,索苏要比想象的厉害许多。怪不得他敢把人遣走,只留他们三个在书房中。
而且,若不是红棉帮他挡下腹部一击,那他这会儿……
夏枢的心一沉到底。
“你当真要亲手杀我?”夏枢躲过索苏正向袭来的拳头,扫了眼书桌旁边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边后退,一边试图寻找突破口:“我劝你冷静一下,这不是明智之举。”
“老子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就露馅。这都怪你们两个不中用。”索苏脸上既愤怒又遗憾:“但凡你们有褚琼和元英那般沉得住气,老子用得着亲自动手?”
“褚琼和元英?”夏枢一愣。
他没想到会在异乡异地,这个时候听到两位长辈的名字。
夏枢出生的时候,褚琼与元英两位长辈已在北地战场黯淡离世。他跟随阿爹在远离战场的南方郡县长期颠沛流离,过得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自然也不会去专门记忆北地战场上曾经有哪位官阶不低的将领死了。战败的记忆以及高如云端的身份,对他们这种底层百姓来说太过遥远,除了让他们对日子越加绝望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们要记,也只会记住褚风大将军,怀念他为大家带来的太平日子。再多的,却是没有心力去给予关注。所以夏枢对这两位长辈,可以说没有任何记忆。
他是嫁给褚源之后,才慢慢了解这两位长辈的。但他们一个属于国公府,一个属于侯府,属于这高门世家、尊贵显赫的一部分,距离他这个从小长在民间的草芥照样太远。夏枢没法假装熟稔地认为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与褚洵、元州不同,甚至和景璟也不同,他对他们没有亲近家人的感觉,对他们之间的生死迷局,对两家的恩怨情仇没有任何切身的体会与寻根究底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仇恨能燃烧到他这个置身事外的人身上,被褚家出来的红棉视作仇人,以致落入现今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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