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自残赎罪,褚源也没有解药,救不了他儿子。
李垚能拿到解药的唯二途径就是要么杀了褚源,要么让褚源陷入杀亲的脏名之中,彻底失了人心。
毕竟不管皇权争斗背地里何其肮脏,表面上大家还是兄友弟恭、忠义孝悌,担上杀害血脉亲人之名的皇族,是不可能登上最高之位的,百姓们都不会允许……
忽然,夏枢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眉毛瞬间倒竖,怒道:“他是要污蔑是你下的手。”
褚源不是冲动的性子,想激怒褚源动手基本不可能,但自己跑到褚源面前自残,嫁祸褚源却易如反掌。
今日这一遭,在场的外人又只有元州一个。
元州极忠心于永康帝,又一直想致褚源于死地,他带着李垚走出这间宅院,之后褚源是个什么状况,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而且,说不得带李垚过来,就是元州两人私下商量好的,要算计褚源。
“他们实在太坏了。”夏枢越想越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我要去揍他们一顿。”
褚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步伐:“不用去了。”
夏枢挣了一下没挣开,急道:“若是任他们乱说,你的名声就要坏了,下午谁还敢来租田?”
关键的是,若是李垚故意诬陷褚源,永康帝必有后手。
永康帝是不会叫褚源好过的,轻则借机下旨责骂,重则撤了褚源的封地和封号都有可能。
他们刚到安县,还没开始好好发展势力,褚源一定不能被这些人合伙诬陷成功。
所以,无论如何,夏枢都要阻止元州和李垚。
褚源却没有松手,他把人拉了回来,把手抱进手心里,笑了一下:“你觉得李垚会诬陷我?”
夏枢见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都急死了:“他不会吗?”
“他就是永康帝的狗,若不是他,你何至于是现今这般模样?”夏枢皱眉。
若不是李垚出来替永康帝顶罪,凭借淮阳侯府当年的权势,以及先皇的儿子均无资格继承皇位,老淮阳候联合一众下属以及姻亲,轻而易举就能把褚源拱上皇位,褚源何至于被下了随心,受足了罪,一盲就是小半生,而且至今还看着杀父杀母仇人高高在上,随时可以拿捏他的生死。
褚源把夏枢拉坐下,神色无半点焦急之色,语气笃定:“他不会。”
“不会?”夏枢惊讶。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中了随心。”褚源道:“但是他很清楚,若是他儿子想彻底解毒,除了依靠我,他别无他法。”
夏枢懂褚源的意思了,眉头微蹙:“他想在你有了制解药的法子之后,为他儿子求一颗?”
“是,不过……”褚源脸上露出讥笑:“他想两头都吃。”
永康帝是不会给李垚儿子彻底清除随心之毒的,但只要李垚听话,按他的意思行事,他还是会时不时给些药来缓解李留身体里的毒性。
李垚不相信永康帝,但他也不会相信褚源。
为了儿子,他不会直接把褚源得罪死,但也不会忤逆永康帝,他是想两边下注。
所以他的自残名义上是为赎罪,实际上打的心思却是完成永康帝的计划,诬陷褚源,只是,他却聪明地把诬陷褚源的机会交到元州手上罢了。
一旦元州选择向褚源借机发难,向永康帝上奏褚源弑亲,李垚就可以向褚源表示一切与他无关,都是元州借机诬陷。而若是元州选择沉默或者实话实说,李垚也可以向永康帝表忠心,哭诉自己为完成永康帝的安排,已经豁出命了,但燕国公府的二公子完全不配合。
无论结局是哪一种,他除了身上的伤,都不会有任何损失,损失最大的要么是元州以及他身后的燕国公府,要么就是褚源。
褚源将李垚的算计仔仔细细地掰开,讲给夏枢听。
夏枢顿时气闷:“他心思也太深了!”
但心中又不由得惴惴不安,元州会怎么做?
第149章
元州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回来。
下午午睡过后, 侯村长就领着一群拖家带口的村里人上门了。
夏枢原还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受李垚影响,惧怕之下不敢为他们办事以及租他们的田,但人来了之后, 夏枢才发现先前多虑了。
李垚果然如褚源说的那般, 没有给褚源扣弑亲的名声。
元州虽不知以后会怎么做,但暂时也没借机行事。
侯村长带着村民们过来,随意聊了几句李垚的伤, 被夏枢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后,便不再关注李垚, 全部把注意力放到了二十五文工钱以及免徭役、免赋税的事情上了。
“干一日真的二十五文工钱吗?”有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拉着个嗦指头的小丫头, 神情畏缩,但眼神却极度亢奋,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紧张地确认道:“我们妇人和双儿也是二十五文吗?”
“真的免徭役、免赋税吗?”侯毛也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他怀里抱着自己四五岁的双儿, 身旁跟着黑瘦矮小的妻子,一家人眼神都殷殷切切。
他们这一群人激动的午饭都没心思吃, 在村长家坐立难安,商讨了整整一中午,此时到来, 都抱着租田以及为贵人办事的心思,但又害怕是在做梦,贵人们只是说一嘴。他们忐忑又兴奋, 不自主的就想再次确认。
侯村长上午从贵人们这里收了十两银子, 又和贵人带来的丫鬟红棉打了交道,心态已基本稳定,不过怕村里人再三确认会惹恼贵人, 忙找补道:“王爷王妃莫恼,他们都是小民心思,眼界狭窄,见识浅薄,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心里太过激动,不是怀疑两位贵人……”
“无妨。”褚源摆了摆手,他道:“妇人、双儿和男人是同样的工钱,两日一结。不过所有人都必须身体强壮,能吃得起苦。本王和王妃会随时驾车去监工,若是发现有人偷奸耍滑,本王必会严惩不贷。”
“至于免徭役和赋税……”褚源道:“本王金口玉言,岂能有假?但凡租田的百姓,以户为单位,徭役、赋税全免,只是田租必须按时、全额交上,若是不按时全额缴纳,本王有权随时收回良田。”
众人对视一眼,既开心又有些担忧,犹豫道:“若我们好好种田,按时缴纳田租,那良田……”
百姓们最怕的就是田种着种着,好不容易种活了,粮食产量增加了,田却被主家给收走了,要涨田租。
他们不想饿死,必定是要捏着鼻子认的,只是田租涨多少,却由不得他们了。
“可以签契约。”夏枢开口打消他们的疑虑,他笑道:“你们要租多少年,咱们就把田租写到契约上,租期内绝不涨租。”
“不过……”他看着这些面容黄黑,眼神充满渴望的村民们,说道:“一人最多只能租种十亩田,租期最长不能超过五十年,没能力租种的时候,可以报予王府的管事,管事核定后,解除契约,但一定不能擅自把田转租给外人,一旦发现有人不好好种田,把田转租,本宫和王爷将会收回其所在户下全部田亩。”
夏枢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就是农人,农人中有勤劳善良的,自然也有偷奸耍滑、懒得抽筋的,为防有人占着良田不种,高价转租,压榨别的穷苦百姓,就不得不设下限制。
至于为何设下五十年的最长租期,则是因为他和褚源估摸着最长也就能再活四五十年,活着的时候把能做的都做了,死了的话,他们也管不了,就随便了。
“天!”所有候庄人都不敢相信,纷纷掐了一下自己打胳膊,发现是真实的之后,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现阶段所有人的愿望都是不饿死,哪里会注意那些对他们来说无用的限制,忙激动道:“我们可以现在就签契约吗?”
“当然可以。”夏枢转头吩咐红棉和猫儿:“去书房拿两套笔墨纸砚以及印泥出来。”
四间偏屋,夏枢和褚源一间,红棉和猫儿一间,元州一间,剩下一间暂时做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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